当然,同时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还有一个人。
箫琰起先还担心宝贝小公主会被予聆这样轻薄了去,没想到自己先被雷得连爹都不认识了。
但他脑子转得飞快,马上便明白了个中原委。
小丫头对于亲密的理解还停留在三岁离宫的时候。她愿意与人亲亲抱抱,分明是把这些可以亲亲抱抱的人都当成了与皇奶奶一样的亲人。
十几年来,她尊师重道,她义薄云天,她乖巧伶俐,她活泼开朗……她懂得很多道理,却唯独对这些男男女女琐碎的小心思不甚了解。
他想起了卫嫤和梅山一起从市集带回来的小话本,那些分明都是闺中女子喜欢的情话故事,可是她到现在也没有翻过一次,书面上都积了一层薄灰。
卫嫤整天琢磨的仍旧是那些破烂兵法,绞尽了脑汁惦记的,仍旧是花家的那些武林宝藏。
在卫嫤的世界里,喜欢,滚床单和成亲,那是三件不同的事。
喜欢,她可以同时喜欢好多人;上床,她完全没有想法,因为她认定自己不是春册里描绘的下溅女人,那成亲……怕也是受了宫闱选妃的言论影响,打心里认为这是相互利用的手段。她讨厌王佐,有一半也是因为这个。
而她拒婚的原因就很明显了。
卫相府有一淌浑水,她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将夏侯罡一众人等都卷入进去,而卫梦言明示暗示她“喜欢”谁,就可以“嫁”谁,她却也无动于衷。
她从三岁到十六岁,这中间缺失的十三年,拼贴成了她性格当中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想独立,更想一个人扛起这个家来。
她可以喜欢任何人,却不能嫁给他。
姑娘,你的脑子都错乱了啊,要怎么才能让你明白,喜欢一个人,跟那人滚床单,然后嫁给那个人……哦不,也许顺序要调换一下,喜欢一个人,嫁给个人,再跟那个人滚床单,这本是一个顺其自然的过程?
箫琰的脑子也错乱了。
“你啊,真的有十六岁了么?”予聆石化了好久,才动了一动,很好,欲念死光死绝了,差点被她唬得不举了。他戳了戳她的额头,萎靡不振地从她身上离开,弯下去伸手扳机簧。
“我就快十七岁了。”机簧打开,她动了动脚,活动开之后有点酸涨,她在原地跳了几跳。
“摊上你这头蠢货,真是冤孽中的冤孽。”他不满地扶着她的踝关节扭子几下,慢慢站起来。
“你说什么?”卫嫤没只顾着穿衣服,没听清。
予聆泄气地转过头,白了她一眼,却发现她根本是随口问的,连眼睛没瞧这边。
“你看什么?”他顺着卫嫤的目光往上,却见灰黑的石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了一个直径三尺洞,刚好可容纳一人进出。
“箫琰!”卫嫤开心地雀跃起来,可予聆的心情却跌到了谷底。
“咳!”他原是想演出好戏来气气箫琰,没想到临门栽了个这样大的跟斗,还落得灰头土脸。
“小姐,我在!”
箫琰的声音离得不远,不过却没露面,他显然是不想令这两人尴尬,但予聆已经很挂不住了。
“不是要去救人么?还不上去!”他郁郁地移动那张椅子,使其正对着头顶的洞口,随即叹了口气,正要伸手扶着卫嫤登上去,却不料卫小霸王刚刚恢复了武功很得瑟,微微运了下气,就“哧溜”一下,像泥鳅似地蹿上屋顶不见了。
予聆的手就这样被冷落嫌弃地悬在了半中央,于是脸色又暗了一圈。
“箫琰,我的毛病都治好了,武功也都回来了。”
卫嫤像灵蛇出洞,一转身便钻进了箫琰的怀里。
箫琰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推倒在地。
她的衣带还乱着,头发也散了,看起来邋遢得很,可是眼睛却闪闪发亮,像暗夜里的星光那样摄人心魂。箫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毫无损伤之后,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他的语气已经尽量地淡漠了,可细目灼灼,仍掩不住惊喜。
予聆一脸阴霾地从洞里爬起来,像一条寂寞的土狗一般抖掉了浑身鸡皮疙瘩。
“走啦。”他从来不曾这般狼狈,特别是在外人眼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