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爹虽然是个无用书生,但横行官场十数年,也练得出一身酒坛子,爹爹可不是糊涂虫。方才听老侯说府上出了些事,可有曾受到惊吓?”看见女儿平安,卫梦言心头大石终于落下,而此时看向箫琰的目光又不觉深邃许多。
适才在门前看到那些个马车碎片,他吓得脸都白了,命人拖着那车夫盘了半天,却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回到府中,见各门各院都落了锁,将侯白叫过来一问才知道有人进了品琴院里行凶。时间上一对照,更是印证了女儿之前的说法。
该来的,始终是要来了。
他的眉毛缠成了一堆,眉心的褶子便像是可以挤出水来。
“幸亏我们早就准备,放心吧,没事的,剩下的就交给箫琰处理便好。”卫嫤拍了拍胸口。
“予聆公子未与你们一起?”卫梦言看看王佐,又看看箫琰,心里轻轻一叹。
“哦,他早就回去了。”卫嫤心里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还问起予聆?老爹今天怪怪的!
“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爹爹?不、不好,还是晚一点让乐神医过来看看吧,今日在殿上爹爹没照拂过来,心中实在愧疚,还是看看的好。”他想起卫嫤在殿上的表现,不由地担心,女儿便是再大胆子,这也是第一次面圣,紧张和慌乱也是在所难免。他年纪大了,所求有限,唯独这个女儿,是他心尖尖上的宝贝,要是出了差错,他决不会让自己好过。
“说了我没事,之前那都是装的。爹,你想想,我是谁,我是堂堂左丞相的宝贝女儿。”
“没事就好。”卫梦言再三打量着她,确信无疑才慢慢放开了手,“爹爹还有很多话要同你说,不过今夜这一场变故,千头万绪夹在一起,心中尚有些许不解。嫤儿你累不累,要不……早些休息?明日再陪爹爹叙叙?”
“好。爹,你也好好保重。”卫嫤松了口气,她最怕卫梦言刨根问底,好在他什么也没说。
“那在下也……”箫琰拱了拱手,却被卫梦言出声打断。
“箫琰,佐儿,你二人留下,有些事,本相要与你们当面交代。”
“他们……”卫嫤心里“咯噔”一下,炸开了。
今天死了那么多人,其中有一小半是自己亲自下手做掉的,这要是让老爹知道,可不得了!
要是说起这武功兴许还能圆过去,可是这杀人的手法在怎么解释?
怎么办?箫琰能守口如瓶,可是王佐这个混蛋就难说了!
她忍不住在王佐面前停了一下,却见王佐缓缓地伸出一只脚,幽幽地伸向了她的脚背……碾!
这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卫嫤忍痛瞪了他一眼,悻悻地将脚抽出来,怒气冲冲地走了。
卫梦言明显是想支开她,为什么?
他分明有很多话要说,却不是跟自己说,倒底是什么破事?
卫嫤一头扎进院子,披头散发地坐在床边,踢掉鞋子揉脚,竟一丝一毫的困意也没有了。
云筝强撑着睡意爬起来为她准备了热水沐浴,没等她吩咐,便又爬上榻睡着了,这一系列动作就像梦游似的。卫嫤本想叫住她说说话,却又委实不忍出声打搅,便只好作罢。
左右是没事,她随便抓了一本书坐在灯下看起来,可是越看就越无趣。
兵法谋略用起来灵活,可书上的字却一句比一句艰涩,一句比一句枯燥,心不静的时候看来,简直就是煎熬。
箫琰从落英居回来,远远看见卫嫤房里还亮着灯,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窗下,将一本册子翻来覆去地抓扒,一看就知道她没读进去,只是……很少看到她会这样。
他叹了一口气。
打帘子走了进去:“嫤儿,为什么还没睡?”
卫嫤身子一震,将书往脑后一丢,转身站起来:“你特意来看我的?我爹可有跟你说什么?”
“相爷说府上死了人,怕嫤儿邪气缠身,故而打发我过来守夜。”箫琰有些尴尬,进姑娘家的闺房守夜,这还是第一次。虽然他是无比地愿意,却仍旧要忍不住别扭。
“守夜?他就跟你说了这个?”卫嫤眼睛一亮,跟着又黯淡下去。
“不是,相爷还让我准备好行李,我们……明日,最多后日,启程南下。”箫琰站得有些远。
“明天?那么快?怎么回事?”卫嫤怀疑自己听错了。
“确实有些匆忙,可是眼下这情形,早走早好,留在这京城里,总有一天会被冯喜才逮住,出去了,才能有所发挥,而且,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被困在这儿那么久了,你就不打算出去看看?”箫琰道。
“想是想,只是我没想到老爹他居然这样雷厉风行,说打发就打发我走了,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是因为那个老太监?”她想了想,突然又问道,“那小黑蛋,是不是要留在扶城里?”
箫琰摇摇头:“不是很清楚,相爷只是说,苏子墨已经进宫了,局势可能有变。”
“这么快就进宫了?她不是才出的宫?是因为苏子放?”卫嫤跳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痴痴地看了看天空,又坐倒了,口中喃喃道,“这是不是……要变天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