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还说,你若是成了女皇帝,就让我……”箫琰脸上有些发烫,便没将话说下去。
“那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她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
“你是说?”箫琰说不清心中是喜是悲。
“对呀,就是做女皇帝的可能!要是那短命的皇帝哥哥死了,天下必定大乱,如果没有一个人镇着,我今天做这些都是徒劳,什么收粮啊,接济军饷啊,都是一句白话。而我师父,我说的是夏侯大将军,几十年来守护的山水河川,也会陷于危难之中……师父他老人家说过,国士无双,惟勇,礼,忠,仁,智,孝,信,义,而‘勇’字,应是排在诸列之首,武勇夺人死,智勇夺人心,只有天下万众一心,才是用兵者存在的意义。我这条命是师父捡回来的,我识文断字,行军布阵,也都师从于他,在过去的这十一年里,他就是我的榜样,我的航标,是我最最敬重的人。”
卫嫤将目光放远了看,良久,才又道:“如今,我披着另一副皮囊,不能亲口告诉他说,他的小卓桦其实还活着,而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大梁北营打好这场仗,帮着他,看好这个天下!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嫤儿,你的这番话真吓倒我了。”箫琰将自己头上的发簪除下来,轻轻别在了她的发髻上,借着那发簪上的一丝折射的冷光,他终于看清了她明亮的眼瞳,他的眼神温柔得几乎化掉,“我娘她……终究是没看错人,原来南禹巫族所言,并不是无稽之谈啊……”
“你母亲?织云皇后?”
“我娘的全名叫段织云。以名为号,当今天下,也只得她一人罢。”
“段织云?说到姓段……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傻丫头,有没有印象不打紧,我娘确信自己没有选错人就对了……你那时候才多大呢。”
“三岁定乾坤,真是儿戏啊……你们南禹人真的很奇怪,好像打小就能看出一个人的一生一样,你们都不相信变数的么?”她遇上他的时候,也还很小很小很小的年纪吧?
卫嫤一边走,一边将手靠在了脑后,此际凉风习习,吹得她愈发没有了困意。
箫琰跟在她身边,却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在我们南禹,都是订的娃娃亲,有时候孩子一出生订好了将来,我娘亲与我爹爹就是这样。我爹……除了习武识字,大部分的时间都陪在我娘身侧,她要做什么,他就陪她做什么,不会改变,也没有机会改变。我爹娘虽然门第相当,但我爹从小便为一人而活,久了习惯了,反倒忍受不了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就算天命会变,也改变不了他们相濡以沫的那份感情。后来我娘结识了先帝,并被册封为后,但她心里却仍旧为我爹留存一个不低的位置,只是这个位置,对于我爹来说,却是一生的伤痛。”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那柳欢和柳沁的爹,就是另一位世家公子?他难道对你母亲就没有感情?”卫嫤想起柳沁那张凶戾的脸,越发觉得她没那么可恶了。
“有没有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是局外人,只是……柳世伯似乎一直不知道宫里有娘亲为爹爹备下的密室,也许,是我娘不够喜欢他吧,又也许,我娘只是不想拉他下水……柳世伯从来没与我说起过这些,或者情情爱爱,对于他这般武痴来说,并不重要。”箫琰看看自己的手,之前被指甲掐住的刺痛犹在,但是印痕已经不那么清晰了。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不过也许我将来会懂。”卫嫤快走两步,回过头拦在他身前,下一刻,她掬起了他的手。
“嫤儿?”他感受到手心的体温,一时懵然。
“我想起那个密室,嗯……还有那个凳子。怎么说呢……我现在好像有一点点明白了,有时候,不管好与坏,不管对与错,只要是那个对的人,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我想过很久,今天总算是想通了!箫琰,你方才对我做的那些……我一点也不反感,也没有觉得不舒服,但要是换了别人……”她眼睛里似乎划过一丝赧然,却在华彩一现的瞬间,被他颀秀的影子挡住,“难怪予聆会说我是蠢货……其实道理很简单啊,只要我喜欢你,念着你,就会对你百般忍让,你便是狠狠打了我一耳光,我也应该不会太生气,对不对?”
“咳,也……大概,是这个意思。”
箫琰的脸红了,这种事情本不应该拿出来大大咧咧地研究,他又能说什么?
她能有这种觉悟,予聆和他就已经要去拜天酬神了……小妮子变成如今这样,敢说不是他们两个别扭狂造成的?他也想负起全责来,可是要怎么教?
顺其自然吧。
“箫琰,你脸红了?”她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还好奇地伸出手去摸摸。
“喂,你看归看,别说出来别摸呀,喂喂!”
箫琰就像只被煮熟的虾子,俊脸上隐隐敷着一层红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