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欺上前去,似并未意识到什么,可是神坛下的面具人都惊呆了。她们看见南禹新一任的宗主,紧紧地贴着凤王的身子,踮起了脚。凤王的雕像比卫嫤高了一头,她踮起脚,绷起脚尖优美的弧度,用一种近乎恶意的试擦,慢慢吻上了那冰冷的雕像。
鲜血在凤王的白玉雕像上沁出一道残虹,她却突然掐住了雕像的脖子,用力一掰。
“不……”锦娘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卫嫤方才所做的一切,意味着什么?侮辱神灵?示威?还是报复?法杖脱手而出,卫嫤却只来得及回头。她迎着那法杖上闪光的宝石,笑了笑,无所谓的闭上了眼睛。
“嫤儿!”不知是谁在人群里惊叫出声,跟着,她瑰丽的影子,便如流星般,坠向大地。凤王雕像被她从脖子折断,那颗俊美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一滚,全是泥。人群四散开去,谁也不敢上前捡起那颗头颅。巫族苦苦守候半世的梦想,终于被那个倔强的女子亲手毁灭。
连渣渣也没剩下。
“嫤儿!”完完约没想到千辛万苦赶来,却要面临这样的一个结局。卫嫤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躺在他怀里,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她苍白的嘴唇抖擞着,逸出一丝笑意,似得意,似苍凉,似满足……他看不懂。
“不好,她吸入了太多的蛊毒!”身边的齐思南抓起她的手看了看,却见手背手心,全是纵横交错的细线,沿着手腕,直通心房。他又提起卫嫤的眼皮往上翻了翻,却没看见半点眼瞳,皮下只有一层莹白如玉的光。
“这、这要怎么办?要怎么才能救她?”完完约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调里竟带了哭腔。卫嫤讨厌他,不喜欢他,天天拿他的肤色来取笑,甚至天天防着他,不让他沾到半点便宜,所有的所有,都不算美好,可是他从小没见过什么女人,也像漠北大多数男儿一样,没对女人上过心,卫嫤是一个大大的例外。只是当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意时,一切都迟了。
他说不清一直跟着卫嫤来南禹是为了什么,究竟是好奇多一点,防备多一点,还是担心多一点?他统统没想过……他告诫自己说,是恩师让他来看着这丫头的,他不过是做些份内事,可天知道是不是这样。
他心思缜密,别人想不到的,他都想到了,他甚至快马加鞭从瑶州请来了齐思南。
可是他做了这么多,卫嫤却一样也看不到……呵,也许,便是看到了,也会当作没看到吧。
叶冷和花重泪循着烟火飞奔而至,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卫嫤苍白的身影,她倒在完完约宽厚的胸膛,眼眉清淡,好似一巴掌揉下去,五官就没有了。她手边放着一张面具,沾着血,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愿凤王宽恕我等死罪,凤王英明,凤王英明……”
锦娘没有理会卫嫤,带头领着其余巫族女子围着地上那颗头颅虔诚跪拜。
完完约愣了一会儿,突然抱紧了卫嫤,放声大哭起来。
夜风呜呜,送来大雕的号啼,飞凰等人跟在那大雕身后,一路踉踉跄跄,直到冲至锦娘面前,才扑地一下趴倒在地:“大祭司大人,解药……炎蛊的解药!”他颤抖着,亮出了手腕上的一道红线,完完约看看他的手,又看看卫嫤的,心底灰暗到了极点。
身边又呼啦啦地围来了许多人,多半是卫嫤身边伺候的那些南禹遗民,他们看见凤王的头颅,自是忍不住惊骇,但到底还是分出了心中的轻重,自觉地走向了卫嫤。
卫嫤躺在完完约身上,好似硬了。完完约摸摸她的手,又摸摸她的脸,突然抱着她,大步向乐青走去,没等乐青发话,便“扑通”一声跪下了:“乐神医,你我好歹在左相府里胡吃海塞这么久,是不是应该做点事?”
乐青蹲下身子,将卫嫤的手指从完完约衣襟上扒下来,用力展开,二话不说,便扣上了卫嫤的脉博。完完约紧张地跪在原地没动,谢征却是十分紧张地问了一句。
“怎么样?老大还有没有救?”
乐青摇了摇头,向众人扫视一圈,所有人的脸都黑了,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想要保命,几乎等同于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现在莫说是小的,就是大的都很难说。”
完完约道:“什么小的大的,怎不说清楚?”
乐青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卫小姐已有三个月的身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