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琰与柳沁并排躺着,一者素衣沾着,一者玄衣染血,同样地狼狈。
柳欢心如刀割,却只是狠狠地剜了众人一眼。
完完约低声道:“你们说得不对,没有了巫族,没有了宗主,也就没有了南禹,从来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说完,也不看众人的表情,径直退回去,便又将卫嫤抱在了怀里。
卫嫤已经不再呕血,但却吃不进东西,便是喂下清水也会吐,因为失血过多,那双曾经灵动犀利的凤目深陷下去,颧骨高突出来,一张脸仿佛在刹那间凌厉了十倍。完完约看得难受,便不再去听周围的争吵,径靠着车壁,合上了眼晴。
村外比相象中更安静,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一行人赶在附近一座荒村歇脚,各人分吃了一些干粮,才自寻着地方歇息。司徒剑拉了乐青在一边说话,柳欢便一个人呆呆盘腿坐在一棵老松下。树下湿气重,又阴又冷,冻得她手脚发青,可她却像没有知觉似地,一动不动。
柳沁的尸体,已经完全冷了。
“嫤儿,嫤儿”完完约用意想不到的温柔语调在卫嫤耳边说话,可后者却极不配合地伏地呕吐起来,等到吐完了一轮,又昏了过去。他急得抓耳挠腮,手脚不知要往哪里放。
“吐出来的都是清水,没有血,可见只是正常的妊娠反应,无碍的。”乐青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沉默。他们确实同在左相府住过,相互之间却疏离得很。
半晌,完完约才点点头:“谢乐神医提点。”
乐青犹豫了一下:“我以为你会带她先走,毕竟箫琰他”他的目光飘向柳欢,一脸伤感。
完完约道:“她总要面对的,不能靠别人从后面推一步走一步,她得自己走下去才行。”
他不知道卫嫤死而复生的真相,只隐约打听到一些关于南禹宗主的辛秘,除了惊讶之外,他心中更多的是痛惜。卫嫤之前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这样活泼的性子,要担当这样的重任,确实十分残忍。箫琰已经死了,乐青下的定论。
在那样摧枯拉朽的掌风下走一遭,不死都难。
乐青忽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有了孩子,中了毒,还染上了蛊,适才那一战,内力反蚀,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废人到了这种地步,你以为她还能坚持面对?”
完完约语塞:“我”
乐青从针囊里取出三根细长的金针:“我有一个办法,用金针渡穴封住她的几处大穴,让她与寻常女子无异,更以锁魂之术困住记忆,你从灵州一路跟来,不就是为了她,我可以说服几位前辈将她交予你照顾,相信以你与相爷那层关系,定不会亏待于她。”
完完约心头一阵狂跳,差点喘不过气来。带着她,远离争斗,避世而居,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原来他那点小小心思,竟已全部被人看在眼里。
“乐神医,你与予聆公子交好,自当清楚予聆公子与嫤儿之间的约定,还有,关于我的身世我另有重担加身,便还是那句话,嫤儿将来的路,只能靠她自己。”
完完约轻手轻脚地抚平了卫嫤眉间的褶子,将她的手掖好,放进了自己的衣袖里。他的眼眶有些湿,鼻子有些发酸,可这一系列微妙的变化都被沉黑的肤色掩住,人们一眼望去,只当他依旧冷傲淡漠,不为所动。
乐青无话可说。
夜里,就在这荒村里住下,乐青为柳欢铺好了床,柳欢却将柳沁的遗尸放了上去,这样发呆,又是一晚。她的神经一直是绷紧的,从兀言昊抓住了浮屠宫的二长老、三长老之后,她就一直沉默寡言,像是变了一个人。只是收敛的气场,不时会露出一点冷冽的杀意。
“箫琰”卫嫤蜷在完完约怀里,无意识地叫着箫琰的名字。
完完约听得心里发怵,本能地想要起来看看她,却猛地听见一声狼嗥,从遥远的平原上传来,跟着是一道浓烈的血腥味,号角响起,竟是杀喊震天。
打战了?众人都翻身爬将起来。
完完约隐约想起在灵州境内,大梁朝廷曾几度募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