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嫤对飞凰的承诺,很快便引发了南禹巫族内部的震荡,巫族子民多半对卫嫤心怀不满,但千百年来练就的服从令她们对凤主之名有些莫可名状的恐惧。许多话想说不敢说,就憋在心里。
同样,有利有弊,当卫嫤点头让柳欢随飞凰一道北上之时,南禹儿郎内也起了一层不小的争议,不是他们不愿与女子为伍,而是柳欢给人的印象太过强悍,而知她底细的人心中更是惴惴。飞凰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什么也没做,便成了漩涡的核心。
攻城的命令一下,卫嫤手下的杂牌军都不同程度地陷入了紧张地备战之中,只有那些被熏珏等人从大梁掳来的少年窝在一堆叽叽歪歪。他们瞧不起卫嫤。
南禹对卫嫤敬畏有加,是因为由“上天”给她奠定的不二身份,飞凰等人要的不是渴望已久的〖自〗由身,而大梁少年们却是凭着一股对回家的期盼,以及一股豁出去的赌注,最后才是对玉宁公主这个身份真假的玩味。
老百姓不管天家事,宫墙里闹得再凶,天子换了谁,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
卫嫤很清楚身边有多少的是盯着那点利益去的,当然,她更清楚的是自己手里可以分派的酬劳。城内只有四千人……可是她,只有一千兵,还是连新兵都赶不上的杂牌军。
若是凭着这些儿郎的相貌,她可以直接去扶城开个“嫣人笑”了,让她带着这一众长相俊美的少年人去攻城,连她自己都觉得不靠谱。还好她现在要打的大梁人,若是换了北夷……啧,不等打起来,就有人拼着性命要来抢“美人”了。
她摸着手里的佩剑,想起夏侯卓琪那张文俊的脸,心里蓦地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玉煜向北夷只借了战马?不,怎么可能?如果手中有足够的筹码,他又有什么不能借的?他为什么坐视北地失收而不顾?为什么直命夏候卓渊挂帅北伐,派去的却全是老弱残兵?为什么他要从兵部下手,借机将左相一同拔往常州驻军督战?
好多个“为什么”令她越想越惊。请兵作战,最好的筹码就是万里国疆,如果玉煜决意将“予聆公子”送出北夷虎口,又切断了常州补给,结果又会怎么样?割地请兵?
卫嫤想过许久的问题,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为什么玉煜会命予聆为先锋?不是他昏庸,也不是他睚眦必报,而是……他根本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
北夷要报仇,他们的仇人是夏侯家,是闻战天下的予聆公子。
玉煜将常州割让,又把北夷的仇人双手送到跟前,别说是十万骑兵,就是让北夷各部联合出兵发,也不是没有可能!
玉煜不昏,正如她之前所想,他从一开始就是个疯的。什么要纳卫相千金为妃,什么出兵北伐都是假的,都是幌子。他恨的是织云皇后,自然是先来对付南禹了。
“报!公、公主,我们抓到一个夷人!”从席庶玉帐下推出一个高高大大的黑脸汉子,长得很粗犷,满脸的凶相,胸口领子豁开,露出了乌黑的胸毛,头发乱糟糟的,只有左边耳朵上的大金耳环不停地晃。抓人立了功的小寡妇不但没有为此而得意,反而憋红了小脸,一副嫌恶。
可以想象,完完约那样黑俊的脸都可以被称为丑人了,这面前的北夷汉子又该被唾弃到何种地步?箫氏的寡妇们满脸不喜,将人推出来就不停地搓手,仿佛是沾上了屎盆子似的。
小寡妇更是委屈:“我去洗脸的时候,发现这个丑八怪流着口水看我,嘁,好恶心!”
那汉子显然没想到这背风坡下居然藏了那么多人,他们北夷多是平原骑兵,对这样复杂的地形十分恼火,南征之战虽然顺利,可北夷的兄弟们却莫名牺牲了不少,不是踩中了蛊毒陷阱被暗算了,就是自己骑着马,走着走着迷了路。
卫嫤瞪了小寡妇一眼,道:“现在是要打战,你洗什么脸?你是想你的脸比月亮还光亮,招着别人冲你来么?”
小寡妇咬了咬唇,别别扭扭地道:“谁叫那边的臭男人老是看我,看得我心痒痒……”
飞凰手底下的男人们哪个不是受够了这些小寡妇们的本事,一个个嚷开了:“你那脸上有huā,我看你……哼,我瞎了眼才看上你,快别说了!”
小寡妇眼眶一热,正要解释,那北夷的汉子已经比着她咿咿呀呀地叫起来,大伙儿都听不懂夷人的话,一时都愣住了。只有卫嫤沉着个脸不作声,凤目眯起来,抛出去的全是冷光。
席庶玉上前将小寡妇拖上去,赔上了一张笑脸:“公主殿下,这人说的什么?你听得懂?”
卫嫤没作声,撇开她笔直往那北夷人面前走去,不等他再出声,便一记冲拳砸在了他的眼窝上,跟着第二拳便招呼在了他小腹上。那人第一拳没能格住,第二拳没能挡下,当即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干呕。卫嫤却还不放过他,伸膝一顶,恰磕在他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