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平缓的脚步微滞,苏荼朝着香儿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淡然,心底却涌上了几乎很久没有的惧意,藏在袖下的指尖比以往更加冰凉。
她们的大烟是从日本人手里引进的不假,可一般都依靠着烟草才能加以售卖,所以以往的日本人大多都在6至7月的时候来访。
现在才刚刚立春不久,日本人提前小半年突然造访,再加上刚刚屋内少年的叙述,就算她向来冷静,要说此时不担忧,那定然是假的。
苏荼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野泽凉介身穿笔挺的黑色中山装头戴黑色的礼帽,手指夹着一根两指粗的雪茄微眯着狭长细小的眸子,嘴角带着有些渗人的笑意。两个手中握紧三八大盖身穿绿色军服的日本兵目光炯炯一动不动的站在他身后的情景。
野泽凉介是一个久居中国的日本人,苏荼第一次和他相见还是在白燃身边的时候。而与日本的生意,也是白燃为了让她在金家更好的生存下去,而强加在她身上的一个可以令她在金家安枕无忧的礼物,所以尽管金止回来后在金丰金顺的要求下逐渐移走了她手中烟草的生意,这个却始终无法撼动。
不过这个礼物,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麻烦。
“大少奶奶。”在看到苏荼进来后,野泽有礼貌的带着笑意站了起来,将烟在桌子上按灭,摘下了头上的礼帽放在胸前微微鞠躬,“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作为回礼,苏荼也轻弯了身子,不过很快的直了起来。淡淡道:“野泽先生请坐。”
野泽在坐下后朝着身后的日本兵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连忙走过,替苏荼拉开了椅子。
苏荼缓缓落座,平视着野泽凉介。
“野泽先生还是这么客气。”
“这是我该做的。”野泽在苏荼坐下后带着笑意回应了一句。紧接着两人之中就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尴尬。
苏荼本不是多话的人,而因是白燃强送与她,所以每次也只是野泽说,她只要按个手印就行。其余都交给了金家执行。
而野泽今日看上去显然并不是只谈生意这么简单,比起开口,她更愿做的事实静观其变。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野泽终于开了口。
“大少奶奶不用紧张,这次我也是为了大烟的事情而来的。”说完掏出和往日一样的合同,铺平放在了苏荼的面前。
虽说那个时候的女子皆无学识,但苏荼因是舞女出身,在那里认识过一个先生,因性格及出色的外貌被其余舞女排斥,在不上班的日子,曾经学过一些。
因她对任何安静的东西都极其喜爱,所以虽学的时间不长,但是读一些普通的书皆无问题。
合同上内容也不多,所以她还是认得的。
以往她都是随意的扫一眼就按上手印,今天由于这些突发意外,所以她看的极其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