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村间小路尽头,前面的坡地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座两层楼的灰泥砖房。细看也很粗陋,门窗破旧,墙上灰泥零零落落,露出土砖。
这是一间裁缝店,店主是一个瘦得像猴子似的老头儿,跟尤里奥洛夫喋喋不休了好一会儿,才带着董南和小丫头上楼挑衣服。
“不不不,这样不好看,再剪短一点,不要放衬……”
衣服不少,合身的却没有,董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挑出三套小号的钟式裙,按照自己的审美观要求他修改,搞得小丫头哭笑不得。
“杰克,没想到你还是三个服装设计师”尤里奥洛夫放下酒杯,摇头笑道:“看上去是很新颖,但总感货缺点什么。”
“尤里奥洛夫,你真没眼光,这样很漂亮,小女孩就应该这么穿”董南可不管那么多,一边示意小丫头进去换,一边得意洋洋地说:“这叫连衣裙,穿起来很舒适,行动也很方便,事实上我还想再给她做两条裤子。”
“裤子?哦杰克,女人是不穿裤子的,你想把她打扮成假小子吗?”“假小子有什么不好?、,董南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岔开话题“晚餐准备的怎么样?这么久没上岸了,得让兄弟们放松放松。”
“早就准备好,就在海滩上。”说话间,刚换完衣服的小丫头走了出来,拧着裙角转了一圈,怯怯地问:“怎么样杰克?”
董南上下打量了一番,哈哈大笑道:“漂亮,漂亮极了!克劳迪娅,你真像一个天使”
“是吗?”克劳迪娅望着自己的双脚,她极想踢掉轧痛脚趾的鞋子,扒下磨得皮肤怪不舒服的长筒袜,就像董南所说的那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希望能拎起裙角,光着脚丫去海岸浪huā中嬉。
“走,找个地方让你舒舒服服洗个澡,然后咱们去参加晚会。”
杰克一董的一番苦心没白费,在他这个造型师的指导下,克劳迪娅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脖子上的“马桶圈”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头饰没了,连腿上的长筒袜都没了,穿着一件没有裙裾、没有裙环的普通白长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公主。
海滩上一片欢腾,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不知从哪找来的几十几妓女,正跟海盗们嬉笑打闹。食物也非常丰盛,除了鲜肉和蔬菜之外,还有切成小块的直布罗陀蛋糕、烤奶略、斯特拉斯堡馅饼和鼻猪火腿肉。
开始时上西班牙红葡萄酒,然后再上黄封条的波尔图红葡萄酒。
乐队奏起了欢快的舰队进行曲,一曲刚完,喝得东倒西歪的人们,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了他们最喜欢的《征服天堂》。
他们的嗓音沙哑微弱,一个个流里流气的人握手打闹,他们举止猥琐,谈吐下流,狂饮烧酒,满口污言秽语。谈论赌博、酒店和妓女时更是不堪入耳。但却让从小接受修道院教育的克劳迪娅感觉十分新奇,因为她从未过过,甚至都没听说过这样的生活。
“杰……克!杰……克!”一曲《征服天堂》唱完,霍拉突然从乐手那里抢过小提琴,要求董南也表演一个节目,而且非常有针对性,必须演奏他最拿手的《粱祝》。
杰克一董也没让他们失望,优美的旋律从他指缝里飘了出来,好像在云端的感觉,以此揭开了序幕,有如从天上俯瞰人间,拨开云层,二长二短加上一个结束句,绵绵长长,幽幽远远,听得人们如醉如痴。
克劳迪娅听得心神飘荡,她认为他是世界上极好的男人,多才多艺,彬彬有礼,善解人意,跟她的父亲和哥哥一样,能让人心情舒畅。然而让她头一次心神激荡的是在浆帆船上,她竭力摆脱法国人的追杀,躲在狭小的船舱里尖叫,她觉双腿都迈不开了,死亡正在慢慢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他奇迹般地出现了,一双强劲的手臂抱起她,让她摆脱可怕的敌人。她趴在他肩膀上哭泣,他的手温柔地抚摸她。他托起她的头,凝视她的脸,那双黑色的眼睛令她至今难忘。随后他笑了,一切恐惧都随之而消失了。
这些天来,她情愿长时间躲在艉楼里端详他的外貌。他穿着没有饰边的皮马甲和黑色紧身裤,洁白的衬衣袖子卷得老高,露出古铜色的胳膊肘。他双脚走在摇晃的船上十分稳健,后甲板常见他高大的身影,他声音宏亮,大海上空总是回旋着他发布命令的吼声面对他时,她总觉得身上发抖,霎时会变得不自然起来,她从未像这样羞于出口,甚至连说两句话都感到发窘,同时又想不断接受他的目光,甚至连他认为漂亮、自己却感觉古里古怪的衣服都愿意穿。
她发现自己由一个女孩,变为了一个对男人有欲望的少女。她并不为此感到羞耻,要知道姑姑十四时就出嫁了,而姐姐卡泰丽娜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了两个情人,其中一个还是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