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在塔维拉海域游弋了近半个月的联合舰队旗舰“海神”号突然忙碌了起来。三个信号官站在桅杆上,正忙着把大舱里的一道道命令用灯光传递出去;两舷水手则在水手长和掌帆长的指挥下,将船上的陆战队员和武器装备,用小艇一趟一趟的往岸上转运。
“公约”号代船长恩里克从船尾扶梯爬上了船时,发现自己身处最紧张的忙碌之中。只见老兄弟赫尔扔掉好衣服,站在起锚机绞盘上,正朝一些水手们呼喊着命令。这些水兵正准备把船朝迎风方向拖出两锚链的距离,而同时从他身旁或者沿着跳板或者在船腰里或者在船首楼上,都有严肃专注的水兵们走过。
一个舰队参谋部的参谋迎了上来,指着灯火通明的大舱,微笑着提醒道:“阁下,这边请。”
“他们都到了?”
“到了,指挥官先生正等着您呢?”
大舱里人头攒动,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把餐桌周围挤得水泄不通。舰队指挥官梅尔斯坐在餐桌顶头,正跟此役的另一个核心人物-------葡萄牙抵抗运动主席卡洛斯先生不知道说些什么。舰队副指挥官兼“胜利”号船长霍拉,则凝视着海图像是在思考。
不认识的那些人应该来自舰队情报局和“葡萄牙抵抗运动”,一个个兴高采烈地交头接耳,恨不得现在就可以像先头部队那样登陆。
“先生们,请静一静!”
见人都到齐了,梅尔斯船长跟霍拉和卡洛斯对视了一眼,立马站起身来,一边环视着众人,一边凝重地说道:“萨累的仗已经打完了,趁火打劫的摩尔骑兵也被总督大人击溃了,甚至还俘获了残暴而贪婪的马蒙王子。为了赢得这个的胜利,海岸警备队、民兵、陆战队、步兵团和骑兵团付出了巨大伤亡!
可以说我们打赢了,但也打残了!如果没有一个和平的环境休养生息,那我们这个集体将再度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我们必须给这场战争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就算马德里政府拒绝和谈,也绝不能让他们把战火再度引到萨累去!”
舰队休整了三个多月,眼睁睁的看着弟兄们跟西班牙人拼命,一个个早就按捺不住了,梅尔斯的话音刚落,众人不约而同地吼道:“是,先生!”
梅尔斯满意的点了下头,随即转过身去,指着参谋们张起的大比例尺地图,异常严肃地说道:“根据公约组织赋予我权力,现在我要对接下来的行动作一下分工,霍拉先生……”
“在!”
“请你从现在开始接管舰队指挥权,等‘公约’号、‘胜利’号、‘黑珍珠’号、‘里巴特’号、‘骑士’号和‘飞鱼’号转运完人员和物资后,率领舰队主力前往里斯本海域,拦截从东印度和西印度回来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商船。”
这是早就商定好的,霍拉想都没想便点头说道:“没问题。”
“比利先生,你率领‘海神’号、‘萨累’号、‘飞鱼’号和其它六艘武装商船,前往加的斯海域拦截过往商船。请记住……我说的是商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允许跟西班牙海军交战。”
“那你呢?”比利一愣,禁不住地提醒道:“梅尔斯,别忘你才是指挥官。”
“我跟卡洛斯先生一起登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陆战队只有一个营长,卡洛斯大夫和舰队情报局又指挥不了作战,岸上没个能说了算的人可不行。想到自己指挥陆战也是个外行,比利不得不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岸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祝你们打猎愉快。”
半个小时后,“海神”号的小艇就把它的舰长和随员们送了下去,旗舰宽大的舷梯也在夜色中消失了。站在中甲板上,霍拉注视着陡峭危险的下船扶梯,注视着渐渐增强的西南柔风鼓动起的狂暴海浪,注视着像软木塞一样上下晃动,木盆一样的小艇越来越远。
小艇保养的很好,它滑过水面,在长长的海涌中,它每次扎入低谷都载上大量的海水。两个水兵在排着水,航行官掌着舵柄,依靠南十字星把握着方向。他们深人到海边时,每个人身上都湿透了,这时沙洲才挡住了海涌,航行官经常松开帆脚索,在昏暗的光亮中,努力朝前察看着隆起的地面,寻找着水道。
“这边……指挥官先生、卡洛斯先生,我们在这边!”
几个火把出现在眼前,火光下聚集着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小艇连忙迎了上去,在海滩上轻微地搁浅,几个水手站在不超过大腿的水中,不久就把它推了上去。
“卡雷罗先生,说说情况吧。”
他们站在一片坚实的白色岸滩上,天上已经有了一丝亮光,可以看见坡上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随着亮光增强,可以看清它们确实是树,而且是棕榈树,它们的体积和高度,几乎令人无法相信,它们巨大的扇形树叶在他们头顶远超过一百英尺的地方,在爆炸般的繁茂中进发着,在渐渐变成灰色的天空背景下轮廓鲜明。
负责“葡萄牙抵抗”运动具体事务的卡雷罗,指着灯光下的地图介绍道:“前面六一英里是何塞-玛丽亚-阿斯纳尔男爵的庄园,共有两百八十多个黑奴,十二个监工,一个管家和六个仆人,向导就在前面,我们可以去那里宿营。”
梅尔斯并没有立马作出决定,而是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一百四十八个,其他人都在为明天的行动做准备。”
“时间紧急,我们不能在此久留。”梅尔斯沉思了片刻,毅然命令道:“纳瓦罗先生,你派一个连跟向导去占领庄园,只收集粮食补给和收编身强力壮的奴隶,绝不允许骚扰其他无辜的人。”
“是,先生!”
陆战营长纳瓦罗应了一声,随后跑到刚集合完的队列前下达命令。卡洛斯大夫还有些不放心,立马小跑着追了上去,严肃地补充道:“行动由抵抗组织的兄弟指挥,你们的任务只是防止有可能的反抗。”
“您放心吧,我们不会蛮干的。”
陆战队行动很快,拂晓十分就拿下了几乎没有防守的三个葡萄牙贵族庄园。虽然谈不上秋毫无犯,但除收编了一些黑奴和无地雇农之外,并没有给庄园造成多少损失,甚至连收集的粮食和牲畜等补给,都按市价给管家们留下了一笔真金白银。
这并不意外着大西洋公约组织真喜欢干这种赔本买卖,事实上梅尔斯也没带多少钱。之所以这么干,只是想把葡萄牙的西班牙人孤立起来,再从他们的财产中弥补这一损失。
对付一帮手无寸铁的农民,第一天的行动根本不能称之为战斗。直到先头部队拿下塔维拉镇时,才遭到几个治安官的轻微抵抗。
见一帮由葡萄牙人和黑奴组成的大军开进镇里,恰恰在乡下避暑的桑蒂亚戈-卡萨雷斯伯爵傻眼了,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干着大逆不道的事,居然还扛着已故国王唐-塞巴斯蒂昂的旗帜。
像他这样的贵族,卡洛斯大夫是一定要去拜访的。陆战队刚布置好防务,抵抗运动成员们刚开始宣扬主张,他便和梅尔斯一起在几个陆战队人的保护下,敲开了伯爵大人的别墅门。
葡萄牙建筑的门户很少,伯爵大人的别墅也是如此,到处是帷幕、门帘、挂毯。事实上在这个时代,每个贵族之家的内部都有一个共同特征:豪华的房间和走廊,多得数也数不清;镀金的装饰,大理石,木刻,东方的绸缎,琳琅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