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刘氏看着破门而入的段相心若死灰。
段相把从齐让那里得到的信息和刘氏心腹的审问结果,还有大管家带人查出的吉庆楼的小二的说辞一整合,所有的来龙去脉都清楚了。
段相说不上什么滋味儿,自己盼儿子盼的死心了,好不容易沾了三女儿变数的光,眼见有后了,那头四女儿撺掇着她娘要给段家绝后?这是造了什么孽!自己怎么欠着那娘俩儿了?
愤怒兼失望的段相来到正院,什么话也不问,也不呵斥也不痛骂,反而更让刘氏绝望。
“你跟了我多年,我不会太绝情。自此,相府再无主母,我会将你送到庵里清修一生。”
刘氏尖叫:“老爷,你不能,妾身做错了什么——”
段相只深深看她一眼,并不开口。
就是这一眼,让刘氏全线崩溃,她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喊道:“老爷,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才是当家主母。一个姨娘生了儿子记在嫡母的膝下,这是莫大的荣耀。米姨娘这个小贱人凭什么不答应?不是她在老爷跟前说三道四,老爷更跟我生份了?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段相看着面目扭曲的刘氏,时间能把一个心思纯洁的少女变成心如蛇蝎的毒妇,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是她。是我。”段相静静开口:“不论哪个姨娘有孕,不论她们生男生女,刘氏,我都不会将孩子养在你的身边。”
刘氏的哭声一停,不可置信道:“为什么?为什么?老爷。妾身为你操劳多年,您为什么对妾身如此无情?是不是因为彤儿,她是为情所困啊。老爷,当年妾身不也是对老爷情根深种自甘做妾吗?”
段相冷冷道:“不是。”
如果段四只因为委身做妾,他只是失望,而不是放弃。
“那…那…那是因为妾身管家不当,私自动用姐姐的嫁妆?还是私下贴补彤儿?老爷。老爷。您要体谅妾身啊,妾身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您为了女儿啊…”
“不是。”
刘氏怔怔的又大哭起来:“老爷,老爷。您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妾身跟您几十年的情分,为了相府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够了。”段相冷冷打断刘氏的表功,冷笑道:“看来你的好女儿什么都没告诉你啊。你养出了一个毒蝎般的女儿,我岂能让你再祸害我的别的子女?”
刘氏不明白。还要辩解,“彤儿她只是…”
段相深深叹了声。自己在管教子女上应付更大的责任,段四变成如今这样子,难道自己这个父亲不失职?
“好,我让你听个明白。就从四年前说起…”
过了好久,刘氏尖利的嗓子又响起:“不,不。这不是真的,定是小贱人诬陷彤儿的。老爷明鉴啊。彤儿是个好孩子,虽然被我骄纵了些,但她不敢做这些事的。老爷,老爷,您明鉴哪,彤儿,彤儿是无辜的啊…”
段相冷冷道:“他无不无辜,我很清楚,皇上也很清楚。”
刘氏大惊,皇上?扑过去抱住段相的退,声泪俱下:“老爷,老爷,您听我说,彤儿是迫不得已的,她也不愿的,可是不行啊…啊,啊,这些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要她杀了宁王妃的,是我啊,不关彤儿的事啊…”
段相对刘氏的眼泪再没有往日的心软,淡淡问道:“哦?你的主意?你为什么要害惜儿?”
刘氏此时方寸大乱,她只知道段相不会诓她,说皇上也知道,那皇上必然是知道的。那段相说的彤儿做过的事也是真的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老爷坚持将彤儿除族。可是,这关彤儿什么事啊?这都是命啊。
“老爷,老爷,您听我说,曾有高人给彤儿批过命,说她与宁王妃命格相冲,一人飞入九天,一人必坠入深渊。要想过的好,必须死死压着另一人不得翻身。所以妾身才…”
段相沉痛道:“所以这些年,你们一直针对惜儿。原本我就漠视她,你就顺势而为,让惜儿在府里寸步难行,艰难长大,任下人都忽视了我相府还有这个嫡小姐。后来,我让你给她说亲,你更是百般推辞不情不愿。那年的赏花宴,如果不是我专门提了提,你是不是又要找借口混过去?你是要惜儿老死家里,还是想要她的性命?”
刘氏眼泪流个不停,摇头道:“妾身只是想多留宁王妃几年,等彤儿有了好的归宿再…她们姐妹相差不大,妾身想着耽误不了多久的…”
段相冷笑,将腿猛的抽出来,任刘氏伏倒在地:“是吗?惜儿临产时,你们将她身无分文的赶出去,是想让她死在外面吧?更是想让我碍于脸面都不能将她寻回吧?即使没有你女儿寻的杀手,惜儿也是难逃一劫。”
刘氏喏喏道:“不是有人救了她吗…”
“是啊,你们后悔了吧?后悔没在府里下手,可惜后来我护着惜儿,你们找不到机会,这才有了那年端午惜儿被人推下水的意外。这事不是你的手笔,却是你女儿的又一次毒计。哼,好歹毒的心肠!”
刘氏猛然直起身子,厉声责问:“老爷别一口一个歹毒,一口一个我女儿。彤儿也是老爷您的嫡女,她长成如今这幅模样,只是我一人之责吗?老爷,你就没有责任吗?”
段相沉痛道:“我当然有责任。我对所有的女儿都有责任,所以,我现在就要割除毒瘤,清理相府!”
刘氏眼泪扑簌簌掉落:“谁家跟咱家一样?嫡不嫡,庶不庶。姨娘和主母差不多,庶妹不比嫡女的待遇差。彤儿跟别家小姐来往,没少被人笑。她长成今日这样子,都是老爷纵容妾室导致。”
段相深深看了她眼。眼里再无惦念,只有厌恶和不屑,自己还奢求这人会反省吗?她只会看到别人的不妥,却从来看不见自己的错。
“珍儿惜儿更是名副其实的嫡女,她们怎么没长成这副模样?她们都是早早失去了生母,不比你的女儿还有你这个大权独握的亲娘护着。”
刘氏大张着嘴巴无话可说。
“况且——”段相冰冷的目光似乎直射到刘氏心里去:“你最没资格说这话。你当初也不过是个妾。”
段相说完这句话,毫不留恋转身就走。留下刘氏瘫在地上哭成一滩泥。
刘氏被连夜送到远离京城的一座庵堂里。那里附近便是相府的田产。能就近照顾更能时刻监视。只要刘氏安生耐得住清苦,还是能寿终正寝的。
段相气恼段四阴毒,一夜的功夫。刘氏被废了正室的位置和段侧妃早被除族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段相这次不再顾及脸面了。
京城的贵族圈像倒了一壶热水,在这节骨眼上。段相这举措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