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珍兰推辞几句这才答应下来,柳嫂来报晚饭已经做好,众人用过晚饭也就各自安歇,约好五月初四地派人来接曼娘姐弟,在陈家过了端午节五月初八就一起回京,陈珍兰又住了一日也就带了儿女和侄儿回陈家去。
既是五月走,自然赶不上参加十五姑娘和八小姐的婚礼,曼娘禀明徐启,从八奶奶的嫁妆里挑出两样出色的首饰分别送给十五姑娘和八小姐做添妆。这些事情,若八奶奶活着,该是八奶奶料理的,徐启见女儿事事想的周到,心里是又欢喜又觉得有些酸楚,若妻子还活着,何必女儿来想这些?感伤一会儿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帐来:“这是你娘田庄和铺子上的帐,原本是你娘收掌的,你娘过世后就交给了我,现在我瞧着你慢慢周到起来,这本帐就你管着。曼娘,虽说……”
曼娘听到父亲话里的伤感之情,沉默接过账本,打开第一页就是娘熟悉的字迹,不由有些伤心起来,但怕父亲更加伤心,强忍住在脸上挤出笑容:“爹不怕女儿不会管家,把这些银子都花费了?”徐启晓得女儿这是安慰自己的话,也笑一笑:“不过一年两千银子的进项,你小孩子家花费到哪里去?”
说着徐启从抽屉里又拿出一样东西:“你出嫁,公中总是会备一份嫁妆的,这是当日你定亲之后,我和你娘这么些年给你攒的东西,轻巧的锁在你娘那个红色樟木箱子里,重的那些在我书房里锁着。单子在我这里,除此还有两百亩田,你娘还和我商量着,要有合适的铺子,给你买上一个,可惜她没等寻到合适的铺子就过世了。”
那单子是张很薄的纸,最上面记得是累丝金钗一对,字迹已经有些发黄,密密麻麻总记了七八十样,最下面记的是一匹云锦,墨迹也早就干了。曼娘缓缓摸上去,感觉似乎触摸到母亲的手,泪在眼眶里一个劲地转,始终不让自己哭出声。
徐家家大业大,但平摊到每个人身上总是有限的,曼娘看过帐,徐启这一房,一年从公中拿到的例银不过千把银子,再加上八奶奶嫁妆的出息,也就三千来两。虽说吃穿都是公中出的,但也有别的往来应酬,再加上这家中的一些花销,一年能剩千把两就算不错。
但这份单子上,粗粗一瞧,除了首饰衣料,还有些好木头好玉石,曼娘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孩子,略一估算,这份东西就值上万银子,这些年的进项,除了家里的开销,剩下的全给曼娘做嫁妆了。
这薄薄的纸竟变的似有千斤重,这承载的,是爹娘对自己的一份心,曼娘的泪从眼里掉落,又怕泪水打湿了字迹,只是用袖子捂住眼睛,让泪纵情流淌。徐启也想起妻子,声音里的伤悲更浓:“你娘说,女儿家总是要有银子傍身的,况且你大姑母的性子你是晓得的,持家之才平平,到时你嫁过去就要持家,给什么都不如给你这些好。”
曼娘再忍不住,放下袖子扑进父亲怀里,呜呜大哭起来,自从女儿渐大,这种举动是没有的。徐启一时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对女儿,过了很久才扶住她的肩让她站直身子,用最轻柔的声音说:“曼娘,你过的好好的,你娘就会放心,知道吗?”曼娘用袖子把眼泪擦掉,努力点头。
徐启脸上露出笑:“瞧你,都大姑娘了还用袖子擦眼泪,来,把眼泪擦了,好好地进京备嫁,我大概九月也会进京,到时把你弟弟带去,晋儿他,聪明处是有的,就是有些坐不住。在这家里,难免你祖母会纵了他,还是带进京让你姨父管教吧。”
曼娘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姨父要知道您不肯管十五弟,又要他管,一定要说了。”徐启故意摇头:“谁让他是管刑法的?去把那两样首饰送去吧,你十五姑姑那里,再多添上一百两银子。”曼娘了然,虽则不是同母,但徐启对这个小妹妹还是有几分怜惜,对她,自然和对八小姐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