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过午后,万里无云,是一个大好晴天。
岳鹤楼,云州城里最大的酒楼,外表青砖黑瓦,两层高的八角形建筑,飞檐翘角,形态独特,听闻是前朝风水大师的设计,谁也不知这传闻真假,但客似云来,生意兴隆,倒是事实。
两侧杨柳依依,又临浔阳江,江映楼影,形成一景,不知迷倒了多少文人墨客、王孙公子,也成就了云州城的标志美景之一。
岳鹤楼里有一怪,两层建筑,上层住人,下层就是大堂,未有雅座。是以无论是南来北往的客商,还是打着摇扇儿的本地公子哥,亦或是寻常贩夫走卒之流,都在大堂里用餐,倒与门口悬挂的“一视同仁”的黑字红底牌匾,隐隐相合。
如此一来,大堂里自然分出了几部分:外地客商坐在南边,靠门的位置;本地公子哥坐在北边尊位;东西两侧着是人数众多的贩夫走卒。长久以来,三者形成了一种未成文的默契:互不干涉,也不越界。
然此际却有一白衣长衫的公子哥,坐在东边贩夫走卒之间,乐呵呵的听着粗人们的闲话,叫北边尊位的公子哥们一阵嘲笑。
“看看此人,一身长衫,却偏偏和粗人们混在一起,实在有辱斯文。”
“陈公子的对啊,不过我好像并未见过此人,难道是外地来的不懂规矩的家伙?”
“我看根本就是个装腔作势的家伙,谁不知道今日云州第一美女会在岳鹤楼抚琴,这家伙是想吸引美人的注意。”
……
韩闯耳聪目明,当然听到了公子哥们的议论,对于此等非议,他根本不屑一顾。自从七岁时离开云州之后,他还从未在岳鹤楼里用餐,这一次不过是故地重游,至于林家林绛雪会亲赴抚琴,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奇怪,这岳鹤楼不是我韩家的产业吗?什么时候轮到他林绛雪来抚琴了?”韩闯想,耳朵却微微一伸,听着身边的议论。
“你们听过吗?林绛雪今会来岳鹤楼抚琴。”
“成跛子你也听了这事?”
“当然,岳鹤楼易主之后,主人家第一次见客,我怎会不清楚。”
韩闯眉头一皱,心想:“岳鹤楼易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当下也不做声,扫了成跛子一眼,继续倾听。
那成跛子果真是个跛子,五十岁上下,满头白发,笑时,脸上的皱纹皱起,如同干枯的核桃。可能是年轻时候肺部受过伤,他每几句话,便需要喘口气,歇一歇。
“和你们,这次韩家和林家可是动真格了。”
“林家不但退了和韩家的姻亲,还强占了岳鹤楼这块宝地,韩家怎么会咽下这口气——”成跛子顿了顿,俯下身形,低声又道:“听一会韩家人会来闹事,到时各位可躲远,不要误伤了。”
“是极,是极,我们只是来吃饭的,只要味道不变,可不管主人家是谁。”
韩闯听到事情始末,心乱如麻,暗道:“我原以为退婚的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韩家居然会为我出头,可为什么会丢掉岳鹤楼?没有理由啊,这处名楼可是云州城的标志之一。”
韩家虽不在乎岳鹤楼的收入,却看中名声,若非迫不得已,断不可能将这名楼拱手让人。
他站起身,走到那成跛子身边,举着酒杯,道:“老哥子,问你个事儿,这岳鹤楼不是云州韩家的产业吗?怎么变成林家的了?”
成跛子正的高兴,骤见一白面书生凑过来,面色骤然不渝,喝道:“哪儿来的书生啊,去北边坐着,东边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咱们这群都是粗人,不比您细皮嫩肉。”一边着,一边挥手赶人,旁边众人跟着哄笑起来。
韩闯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乐呵呵的道:“这门口不是挂着‘一视同仁’的牌匾吗?为何要分的这么清楚,我是读书人,你是粗人,我们都是人,坐在哪里都一样的。我叫你一声老哥,请您喝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