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敢?”秦忘低首,看着端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子,那白皙一双玉手卷起自己的裤脚,薄面含粉,垂着眼睫,看不清神色。
顾姮不曾看他,颤着声,道:“适才,多谢校尉大人。”
“就这么谢我?”秦忘怀中还留着之前那瓶金疮药,“就这么谢我,如何够?”
顾姮手指一颤,落在男子粗糙的腿部肌肤,温声道:“若能离开雪谷,小女子必有重谢。”
秦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来:“如何重谢?”
言及此,顾姮已为秦忘上好药,用干净的帕子为他包好伤口,方自去净手,回道:“尚未想到。”
秦忘挑眉:“原是空口之诺。”
“校尉大人误会了。”顾姮转身,肃然道,“你我若能活着离开此地,校尉大人必然前途无量。小女子能承诺的,既给不了你权势,也给不了你如赵仓许诺的财富。小女子唯一能许大人的便是‘结草卸环’四字。故而,小女子方才说尚未想到具体如何报答你。”
“说的不错。好听。”秦忘放下裤腿,又盯着顾姮看。
顾姮被他看的一阵发毛,侧了身子,道:“夜深了,校尉大人安歇吧。”
上药的时候,顾姮便请他坐在了稻草铺就的地铺上,此时,秦忘瞥了一眼身下,问道:“这是给我铺的?”
“校尉大人受了伤,此地简陋,只能委屈你了。”
“你倒不似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顾姮岂能说自己是睡不过他人睡过地方?就算是稻草也不愿。更何况,她无法去山洞外晚歇。如果和秦忘待在一起,她也不敢躺下睡觉。故她只但笑不语,握着那柄大刀,将披风一紧,就裹着身子去山洞一角,缩着身子微微合眼。
秦忘不曾躺下,盘腿坐在稻草上,瞥了她一眼,随后凝神运起了真气。
这是顾姮睡的最不安的一个夜晚。甚至,只是在凌晨之时,堪堪睡了一刻钟罢。与她相反的是,昨夜分明也不曾入睡的秦忘,精神却一日好似一日。她扶着岩壁站起来,只因她一面是不曾好睡,一面也是担心秦忘有事离开山洞,那赵仓便来寻她的麻烦,故时刻注意着秦忘那边的动静,如今秦忘一起来,她便也醒了。
见他要出山洞去,她连忙跟上,虚弱地道:“校尉大人……”
“嗯?”
“你、你要何去?我与你同往。”
秦忘嘴角一勾,回身朝她走去,站到了她身前一步,直逼得她稍稍后退半步。他底下头,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顾姮立即涨红了脸,手脚无措地站在他的跟前。见了她的窘迫,秦忘也不急着出去,反而说道:“你可要同往?”
此同往又与顾姮主动要求的同往不一样。顾姮连忙垂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足:“……不、不必了……”
待秦忘解手回来,顾姮已烧了热水与他净手,并寻了个借口,也出了山洞片刻。
秦忘见她如此羞涩,红霞满面,倒是掩下了晨起的苍白之色。
两人又各自喝了一碗热水,便一同离开了山洞。秦忘道:“昨日我登上大环山看过,雪上有野兽留下的脚印。到时,我却无法护着你,你可还要跟来?”
赵仓,和野兽。面对野兽,有秦忘在前击杀,面对赵仓,她若是落了单,怕是没有一丝生机。顾姮坚定地点头,并道:“校尉大人说过,要好生养着我的。”
秦忘随口调侃的一句话,却被她当做信仰一般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