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睿莎呆呆地看了查尔斯鲁缇一会儿。“你会帮助我吗?”她期盼地问。
“我将尽我所能帮助你的。”查尔斯鲁缇的承诺带有一定的前提,克睿莎却没有察觉其中的限定条件。她站起身,走到查尔斯鲁缇面前,在他的额头印下温润的唇迹。“谢谢。”她低声道,带着一丝羞怯和喜悦。
图拉克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连忙拉着查尔斯鲁缇离开了这里。克睿莎的心结竟然被查尔斯鲁缇轻易解开,要再多待下去,图拉克这个主人反而变成惹人厌的多余角色了。
晚餐的时候,克睿莎喝下满满一碗的豌豆粥,还吃了一小块帕加风味的干肉。图拉克终于放下心来。原本不想去维查耶娜王妃以他名义举行的晚会的,这下子倒是更找不到理由不参加了。
伊姬斯来的王妃所举办的宴会,总带着奢华享乐的异国风味。
宫殿外的以炼金术原理特别建设的锅炉房近段时间里整日无歇地燃烧木柴。锅炉内的水被加热后,经过一个由魔法驱动的泵引入宫殿地板下和夹壁间的金属管道。水里的热量缓慢而稳定地扩散到室内。稍稍冷却后的水在迂回曲折的管道中流转了几圈,然后回到锅炉房再次加热。由此产生一个闭合而有效的取暖体系。不夸张地说,维查耶娜王妃的宫殿是冬天里整个曼卡斯最吸引人的社交场所。其他几位王妃,乃至皇后,她们即便是将屋子里所有的壁炉都烧得烈焰直窜,请来的客人也会私下抱怨空气太干燥了。而要仿照维查耶娜王妃的设计,一则未免有些丢脸,另一则也没人想得出既不需对宫殿结构作大幅变更又能将大量炼金设备装进去的办法。
而且即使是拥有一模一样的取暖设施,宫殿本身浓郁的伊姬斯风格——沉稳而厚实的石质结构,精美铺张的彩色壁画和雕刻,挂设在窗帘隔幕上巧夺天工的丝绸锦缎,取样于河马大象的各类金银装饰,以及模样甜美的侍女、温润可口的琼浆、靡靡的管竹音乐,这些都是其他几位无法照抄的情调。今天,维查耶娜王妃的安排依旧尽善尽美。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图拉克王子再次姗姗来迟。他似乎对一切伊姬斯的东西早就习以为常,甚而因习惯转为漠视了。
维查耶娜王妃拉着图拉克的妹妹婆纱茤的手,正和一群客人聊天。见图拉克终于驾临,王妃露出欣喜地笑容。“怎么这么晚才到?”虽然高兴,她还是不含恶意地抱怨道。
图拉克笑了笑,向以前就认识的几个熟人挥手打招呼,然后才欠身向母亲道歉说:“因为着装的事,我稍稍犹豫了一下。没想到这一犹豫,竟然花了半个多时辰。”图拉克的出格是名声在外的。这世上也只有他这位王子会为了穿哪件衣服的问题,而在以他名义举办的宴会上迟到。维查耶娜王妃没有因此恼羞成怒。她看了看图拉克略带谨慎的,暗红色男式胡普兰(houppelande)袍子,以及腰间镶嵌有金扣的皮带,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图拉克宽大的袖口露出的蕾丝褶里,随即收紧了她的眉头。花哨,阴柔多于阳刚的额外装饰,总是能把图拉克与他的两位兄长区分开来。而贵族和平民都不会选择这样打扮的一位公子哥做帝国的皇帝。
婆纱茤拽了一下图拉克的长袖。图拉克弯下腰,以便妹妹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克睿莎好点了吗?”经常去图拉克那里玩的小公主很喜欢草原上来的克睿莎。或许因为她一直被溺爱的母亲约束在宫殿里的缘故,因而很羡慕克睿莎的自由。可惜自由本就是相对的感受,克睿莎本人对此就很不以为然,反而认为卡尼卡萨对她约束太多——虽然这并不影响她对婆纱茤的好感。
“克睿莎的身子稍有好转,但还是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中。有空的话,你可以多找她说说话。”图拉克咬着耳朵回答道。婆纱茤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理解他的意思。
维查耶娜王妃把她特意召来的贵客介绍给图拉克。图拉克在礼仪方面的教育一点都不比两个哥哥逊色,他既得体又不失亲近地表示欢迎。只不过这几位都带了与图拉克年纪相当且已进入适婚期的女儿或侄女,令图拉克不禁怀疑母亲的用意。要说结婚,他似乎还早了一点罢。伊姬斯的男性满十六岁即可娶妻纳妾。美索米娅男性的适婚年龄则在二十至三十五之间,四十岁的中年人娶个十六岁的少女也不在少数。这方面,图拉克更愿意选择居住地的习俗。
“摄政大臣安妮塔?比拉莫阁下。”门口的宣礼官大声通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位未婚且多金的美艳女子身上。相比于略显稚嫩的图拉克王子殿下,这位女摄政的财富和权势来的更为真实可靠。
安妮塔走到维查耶娜面前。两人亲密地互吻脸颊,维查耶娜还紧紧拥抱了亲如姐妹的朋友。伊姬斯人的情感较为外露,在道德观严谨的米索美娅看来太过放纵。而习惯了恨不得把脸都用裘皮包上的寒冬的阿蔢达尼亚人则把这当作离经叛道的行为。如此分析,也就难怪有过安妮塔?比拉莫是维查耶娜王妃嫁给努尔五世前的‘丈夫’之类的流言了。幸亏皇室脱离阿蔢达尼亚有几百年了,再不会出现以消除家庭丑闻的名义而实施暴行的残酷事件。而且图拉克可以做证,维查耶娜王妃与安妮塔摄政之间是完全清白的。理由是——安妮塔摄政喜欢男性;证据是——十多岁的时候他的俊俏脸蛋曾经不止一次被安妮塔‘婶婶’的双手亲昵地‘蹂躏’过。
安妮塔的身后跟着一幅休闲装束的摩缇葵拉。女雇佣兵自回到曼卡斯便失去了踪迹。图拉克本以为她拿了天价的佣金,早就回伊姬斯逍遥快活去了,没想到她还在城内。毕竟处的日子久了,图拉克一眼便看出摩缇葵拉衣服内穿了软甲,几个部位的动作显得有点僵硬。而且她的腰侧、大腿根、腹部微微的隆起,猜也知道是藏了小型的武器。
“安妮塔摄政,一路辛苦了。”图拉克向母亲的朋友打了声招呼。转过头:“摩缇葵拉女士,有些日子没见了。”他的问候既不会让人怀疑他的审美取向,也不至于让摩缇葵拉觉得作作。女雇佣兵笑了笑,露出洁白的一口牙齿。
“图拉克王子,摩缇葵拉把你的英雄事迹讲给我听了。”安妮塔亲热地拉着图拉克的胳膊。“从小到大,你总是能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图拉克的脸腾地红了。那些事由他来说自然是惊心动魄。摩缇葵拉可是一起经历过冒险的伙伴,她所描述的真实情形似乎不会让人觉得图拉克非常‘英雄’。旁人可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只以为图拉克年少谦虚脸皮薄,竟啧啧赞叹起来。
维查耶娜把安妮塔叫到自己的坐席,与她一起享用甜品和故乡的美酒。图拉克则坐在安妮塔的左手,尴尬地做着陪客。两位女士先聊了会儿体己的话,无过是家里的长辈和以前的闺友。王妃的仆人们不断送上食物和各类酒液;欢快的鼓乐声中,一群身材窈窕的舞女扭动腰肢,把潜意识的愉悦感带给幸运的客人们。
安妮塔渐渐聊到近些天与皇帝的几次会面,挑起了图拉克的兴趣。
“战殁者的抚恤金还未下发吗?”他惊讶地说。
安妮塔摄政扫了一眼图拉克。看到他的确关心,她才回答道:“这事可不那么容易呢!”
图拉克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不是可以直接由国库以特别支出的方式拨出专款的吗?”
安妮塔看了一眼维查耶娜王妃,见她笑而不语,才叹了口气说:“让我来给你上一堂国家经济的课罢。这次远征,战死沙场的共计一万五千零三十七人,包括失踪的两百多。他们的一次性抚恤是100枚帝国金币,按照1比5的比价核算,总计三十万一千足金的尔瑟币。在战斗中负伤而无法继续服役的,共计八千八百六十四人,每人发放50枚帝国金币,总计八万八千尔瑟币。轻伤者六千五百九十一人,须发放25帝国金币,那就是三万三千尔瑟币。加到一起,大约需要四十三万尔瑟币,两百一十五万帝国金币。图拉克王子,你知道国库的岁入是多少吗?”
图拉克有些得意地回答:“一百五十万至两百万尔瑟币,随年景的不同上下浮动。”他心想,别以为我还是十年前那个懵懂的小孩子。
“好的!就算两百万。四十三万就超过帝国政府一年收入的百分之二十。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小数目罢。而且战殁者和失去肢体的重伤员的抚恤除战后当年一次性发放外,按照惯例十年内还需对其家庭给予一定的补助。即便是仅以四分之一算,每年国库还需要额外支出九万七千尔瑟币。然而皇帝提出以足额或二分之一的年金方式安抚士兵及其家庭,就又增加了问题的复杂性。”
图拉克只得回应说:“皇帝是非常爱护其臣民的。第一年百分之二十,后续十年百分之十,帝国政府应该还是想得出办法!?”
“这些还只是克里斯?梅尔摄政在纸面上进行的运算。如果那些受了重伤的,或者是伤势暂时未显露出来的士兵十年内因此而失去性命,抚恤的费用还会不断增加。你是经历过与亡灵的战斗的,它们的毒药、魔法、神术对人类的伤害有时就是那么难以捉摸。再者,即便国库确还有余额,帝国的国库也不是每年都可以用个精光的!遇上天灾**,地方上需要帝国的援助,国库里没钱麻烦就大了。”
图拉克有些郁闷地说:“国库到底能出多少?”
“你父亲也这么问。其实他和我们一样清楚,至多能再挤出十万的余量。这还是去除皇宫十年内大修的费用后才得出的数字。”
“没有其它办法吗?”图拉克无奈地问。
安妮塔笑了笑。“办法总是有的。无过两项,开源和截流。截流者,减少政府开支、皇家开支和军费。开源者,提高税收、发放更多的国家垄断权益。”
图拉克迟疑着说:“我想皇帝应该会选择后者。”
“知父莫若子。”安妮塔感慨道:“努尔五世皇帝确实是这么考虑的。但提谁的税,提多少,就是另一个马蜂窝似的麻烦问题了。试想一下,提高农业及矿业的国赋,米索美娅的本土势力和阿蔢达尼亚为主的贵族阶层必定会反对,帕加殖民者也会有抱怨;而若是提高舶来品、奢侈品等在商业贸易过程中的税负,一则违反陛下发动战争前与商人阶级的约定,另一方面也会影响西瑟利亚和伊姬斯的繁盛。”
这么说,图拉克便明白了。“六摄政对此分别有什么看法?”他很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关键。
维查耶娜王妃咳嗽了一下。“图拉克,你也不用问得这么明罢。”
“没关系,他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安妮塔笑着摆了摆手。“我们虽祖籍阿蔢达尼亚,但与军事贵族阶层沾不上边。我所代表的,是在殖民及商业活动中获利的一部分人。但与西瑟利亚的富商家族统治体系又有所不同,我们的人员极其分散,且并未建立起足以控制当地政治的影响力。平心而论,我们的实力仅来自少数几个家族的联盟和他们的依附者。与其他几个在帝国政体中根深蒂固的大势力相比,我的话语权是最弱的。所以在这次的议政中,我和茉莉?纳帕拉萨站在同一战线上。另外,瓦戈纳?苏斯卡提与以西瑟利亚为基地的秩序祭司团关系密切,勉强算是我们一伙儿的。”
图拉克沉吟道:“另一边只有枸纳?乌代尔和克里斯?梅尔。萨克撒?贡多斯为人正直,对哪方面都没倾向。人数上,似乎商业利益的一派占优。”
安妮塔摄政突然吻了一下图拉克的脸颊,把他吓得向后直缩。“维查耶娜,你教的孩子不错嘛。”她说。
王妃微笑着接受闺友的恭维。
安妮塔继续解释道:“我们这些人各怀私心,所以总斗不过皇帝陛下。假使当初我们意见一致,要求将战后的抚恤金额限定在合理范畴之内。那么,利用国库每年的盈余加上一点点额外的收益,就能填补眼下的缺口。我也读过历史,萨玛什?尼森哈顿时期远征伊姬斯的战役中立功的战殁人员,抚恤金才五尔瑟币;努尔五世早期发起的针对阿葛赅血盟的战斗,阵亡者家庭每年补贴也才五尔瑟币。可皇帝铁了心要为这场打了半剌子的战役争取民心。我之前说的数额,便是他亲自定的价码。萨克撒?贡多斯代表军方支持皇帝的方案自然在情理之中。可枸纳?乌代尔竟然也表示支持,就不禁让人怀疑他和皇帝有过私下的交易。克里斯?梅尔半截子入土的人,没足够的意志反对皇帝。于是,局面就变成了三比三。表面上看双方都加税,这似乎很公平。但我和茉莉?纳帕拉萨觉得,即便枸纳和克里斯答应在增加商业税的同时对贵族和大土地拥有者增税,帝国政府也会将把大部分负担在前者头上。而且皇帝去年答应过的海外贸易百分之五减税优惠也因此取消的话,我们的损失更大。”
图拉克点了点头。“你是不是还要担心瓦戈纳摄政的态度并不坚决?”
“小鬼头。”安妮塔的双手抓住图拉克的脸颊狠狠一顿抚摸。“你的脑子转得是越来越快了。”放开手,她才说明道:“秩序祭司团始终不愿加入阿蔢达尼亚的远征。虽然不是瓦戈纳本人的错,完全是肯?亚玛团长刚愎自用的问题,摄政他却始终觉得欠了皇帝些什么。如果皇帝以此要挟,恐怕立即就会变成四对二的局面。到时候再由皇帝出面表白,民众的怨气就从努尔五世及帝国政府转移到我们头上了。”
“短短几天,竟然演变成这局面。陛下的才智确实不是我们这些人可比的。”图拉克苦笑道。之前他也一直关心时政,特别是坊间对于刚刚过去的亡灵战役的态度。放在几天前,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努尔五世使一个四两拨千斤,轻松把球踢给了那帮有钱却不是心甘情愿出力的利益集团。
维查耶娜王妃拉着安妮塔道:“你不带头,其他人即使被刀架着脖子都不一定肯服从。他们仗着天高皇帝远,自是可以偷逃新税。我们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政治信誉却一落千丈了。可要是你顺从皇帝的意思,先不说其他联盟团体会如何抱怨,比拉莫家族的财富缩水似乎也不是个好兆头。”
“你们姓卡加利的打算独善其身吗?”安妮塔开玩笑的说:“早知如此,不如让我嫁了皇帝呢。对了,现在上这条船不晚罢......。”她对王妃使了个暧昧的眼神,似乎对皇帝与维查耶娜的亲密感情颇有些了解。图拉克连忙拿起酒杯,以喝酒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作儿子的,无论平民还是王子,应该都无法接受别人当面谈及自己父母在床第之欢方面的话题,即使谈话的一方恰好是他的母亲。
维查耶娜王妃与安妮塔摄政互相调笑了几句。
宴会上的舞蹈越发热情,惹得几个年轻的男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衣服暴露的舞女无法自拔。较年长的则在远处揣摩着主人与贵客谈话时的神情,希望能从中获取宝贵的信息。但维查耶娜王妃替自己找了一个极好的位置,鼓乐声恰可以阻挡好奇的窃听者。
安妮塔高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姣好的身材显露无遗。“图拉克,你对伊姬斯有什么看法?”
图拉克脑子的警钟猛得被敲响。他故做不在意地回答:“我印象中的伊姬斯主要是沙、绿洲、祭拜火焰的图墨吐斯教祭司,还有就是肚皮舞娘和奴隶制度了。”
“很有异国情调,很吸引人,对吗?”安妮塔追问道。
“怎么说呢。”图拉克沉吟道:“我不是很喜欢干燥的地方。”
“那里也有碧绿的大海啊!沙漠中的泉水更是特别甘甜。”维查耶娜王妃带着埋怨道。儿子在客人面前贬低母亲的故乡,委实是很失礼的行为。
图拉克只得唯唯诺诺地称是。
安妮塔说:“伊姬斯曾经被称为黄金的国度。并不是因为那里的沙子中含有金子,而是说伊姬斯拥有西部沿岸最好的海滩和港口,沙漠商道更是通达南部不被人所知的遥远国度。阿蔢达尼亚出产的一块用来雕刻全身像的粉红大理石,在米索美娅的价格是五十尔瑟币,运到伊姬斯就是两百。而伊姬斯的商人把它切割成四十等份,卖到国外去,每块都值其母体的价格。”
两千足金金币,也就是一万帝国金币。如果被人知道这商机,皇家禁卫都无法保证帝宫的纱萝殿不被人扒了当碎石头卖。图拉克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对伊姬斯的好奇感。维查耶娜的表情则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她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她兑现承诺的时刻。一个儿子——当初想来是如此的容易,诺言都被当成玩笑似的说出。而如今......
“如果伊姬斯真得那么富,那么皇帝把充实国库的责任交给这极南的省似乎也不无道理了。”图拉克道。
“世上没有不冒风险而得暴利的生意,否则每个行商的不就都成富翁了!米索美娅去伊姬斯,走陆路需经过帕斯米尔(pashmiur)沙漠,卡特理(cathers)派的强盗会劫掠那些保护不周密的商队;走海路需经过翻涌墨浪的法卡勒斯海(),占据岛屿的海盗每次出击都会带走整艘船的货物。最强大的商贸家族,只消连续遇上几次类似的事件,也会输得倾家荡产。”
图拉克连连称是。“强大的帝国,通畅的商路,才能带来取之不尽的财富。努尔二世和努尔三世执政期间是帝国关税收入数额最高的一个阶段,便是这个道理了。”
安妮塔不置可否地说:“皇帝陛下要增加税收,理由我可以接受,但手段......。如果他能将耗费在阿蔢达尼亚冻土上一半的精力用在清除沙漠强盗或法卡勒斯海西南部的海盗上,别说是今年的四十三万抚恤金,每年四十三万我都愿意带头缴。”
“你可以把这条件告诉皇帝啊!”图拉克道。“如果你觉得不便明说,由我母亲转告也行。”
“为什么不能由你告诉你父亲呢?”安妮塔若有所思地问图拉克。图拉克的眼睛顿时垂了下去。安妮塔无奈地摇摇头,看了一眼维查耶娜。王妃辩白说:“他的年纪尚小,陛下对孩子,特别是儿子又很严厉,你不能指望他与自己的父亲据理力争罢,至少现在不行。”
“我会说的,当着皇帝的面告诉他。”安妮塔叹息道。“不过,这也是不得已才出的下下之策。至于结果,就看皇帝的心意了。”她明显不想再拿国家政务的事让图拉克烦恼,图拉克也乐得轻松。三个人谈话渐渐转移到舞蹈和音乐上,安妮塔更津津有味地提起曼卡斯近来颇受关注的几个演艺界人士。瞧她眉目之间流露的神采,一点没有了刚才的忧心忡忡。图拉克自认没有安妮塔那份拿起放下,也没有主动去学的打算。安妮塔对年轻男子的兴趣倒是令他不禁莞尔,差点就开口询问每年她在此方面的开销。能傍上她这么个又财有势的支持者,想必对多如过江之鲤的男配角们不啻是迈向成功的最佳捷径。可要满足她那无度的索取,恐怕再旺盛的精力都支撑不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