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没有落在地上。
落在地上的,是剑雨。
慎二注视着前方。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面前,护住了他和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樱、士郎。
“caster……情况如何?”
不知为何,他现在很冷静,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
与此相反,隐约还有点高兴呢。
“背叛的魔女”并没有在关键的时刻背叛他,相反,她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了他。
“还好,魔术阵地抵消了一部分伤害。”caster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痛苦的缘故,带着丝丝的颤音。
“樱,还站得起来吗?”
“哥哥……对不起……”
“站起来,扶住士郎,把rider召回来,咱们撤退!”慎二飞快地下达命令,“caster,去修复汽车,这边交给我。”
说完,他手上浮现出了金sè的长弓和乌黑的羽箭。
“我们要走了。”他大声说,“暂且停战吧,大家都需要休息一下,以免被人捡了便宜。”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放你走?”伊利雅冷笑着反问。
“老实说,我剩下的力量大约还能shè一箭。”慎二同样回以冷笑,“所以,我只能杀一个人,要么杀那个红sè的家伙,要么杀你——你打算帮我下定决心吗?”
伊利雅注视着那散发着诅咒力量的黑箭,又注视着笑容没有丝毫温度的慎二,过了几秒钟,终于点下了头。
“休息一天如何?”
慎二没有回答,保持着张弓的动作,缓缓后退,一直退进汽车。
幸运的是,虽然来自古希腊,但rider不愧是”骑士“,很擅长开车。
当初教她开汽车,果然是明智的决定!
慎二如此想着,倒在了caster的怀里。
至于金弓和黑箭,早在他退入汽车的瞬间,就再也无法维持其存在,消失得无影无踪。
汽车呼啸着掠过大地,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冲进黎明前的黑夜之中。
人造人主仆和人造人英灵也缓缓退入森林,和自己隐藏在暗处的同伴汇合,返回据点。
自始至终,没有谁和树林中的红sèshè手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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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几天,我似乎经常昏迷呢。”慎二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嘲,“这样下去,只怕下一次就得长眠不醒了。”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红头发的朋友很不爽地抬起手来,想要像平时一样在他的肩膀上捶一拳,却犹豫了一下,终究收了回去,“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慎二苦笑着坐起来,“你问我‘哪里还算舒服’或许比较容易列举一些——事实上我感觉全身到处都不舒服,最好能够再睡上几天几夜。”
“但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见他已经恢复了一些jīng神,士郎的表情轻松了许多,“樱去做饭了,今天的午餐是炖牛肉,还有白菜汤,就算你要休息,也该好好吃一顿再说。”
慎二注视着士郎的脸,微微皱眉。
“berserker的情况如何?我记得她是可以复活的。”
“时间还没到呢。”士郎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了许多,“大约要到十一点吧,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等时间到了,她会自动复活吗?”
士郎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这是在从令咒中获得有关英灵的资料。
“似乎……必须由我来消耗令咒,重新召唤。”说着,他挽起衣袖,右臂上的令咒依然有三条,“你看,要等重新召唤的时候才会消耗掉。”
真不愧是“主角”,这个“再起”能力,实在是太逆天了啊!同样是“主角”,“卫宫士郎”化身的英灵和“高町奈叶”化身的英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猛地一惊。
凡是在历史上“确有其人”的英灵,被召唤的时候大多会以生前最强大的姿态出现,比方说英灵卫宫士郎,就是以二十出头的巅峰状态登场,美杜莎、美狄亚也都是以青年时代的容貌出现,
可为什么奈叶和菲特这对百合情侣,却不约而同地以九岁少女的姿态出现呢?
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十八岁时候的她们,都比九岁时候要强大得多吧……
“魔力不足。”午饭时候,被重新召唤出来的少女如此回答,简洁明了。
魔力不足?慎二哑然,接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原因呢?
作为一个魔术师,士郎的天赋并不算出sè,马马虎虎也就跟普通的魔术师差不多——或许要更加出sè一些,但很有限,这种程度的魔力,要支持普通的英灵,自然是绰绰有余,但要让高町奈叶这种神话级别的强者展现出完美的姿态,显然是不够的。
像她那样的英灵,必须有一个魔力庞大到足以让普通魔术师泪奔的御主,才能充分发挥全部的实力吧?
比如说,远坂凛;比如说,伊利雅斯菲尔。
比如说,樱。
想到这里,慎二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从心中浮起。
所以,吃晚饭之后,他让神话时代的女妖去洗碗,让同一时代的魔女去检查卫宫邸的结界,让未来时代的魔法少女去附近巡逻jǐng戒。
支开了三个电灯泡之后,他装模作样地召开了作战会议。
“艾因兹贝伦家族有两个英灵。”他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有三个,三对二,我们的优势很大。”
士郎和樱一起点头。
“但是,这要建立在‘archer保持中立’的前提下。从夜里那场战斗的情况看来,archer似乎同时以我们双方为敌——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他显然也要作为敌人防备。”
继续点头。
“虽然他们双方未必会联手,但我们还是从最坏的角度考虑比较稳妥,换句话说,我们可能要面对三打三的局面。”
点头。
“三打三,有把握吗?”
士郎皱起眉毛,而樱想了想,很苦恼地摇头。
“对方的assassin剑术强得可怕,要说是saber都没问题,rider对付他,充其量也就打个平手——还会稍稍落在下风。”
“但是她有宝具——”
“对方也有。”慎二打断了妹妹的话,“不要指望用宝具能够压制敌人,相反,要随时jǐng惕敌人的宝具——你已经是个魔术师了,就得用魔术师的方式思考问题,对于魔术师而言,怎么谨慎都不过分,因为失败就是死,我不希望你死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那简直丢间桐家的脸!”
樱的脸sè顿时红了,低头不语。
“caster并不是善战的类型,她要负责压制伊利雅斯菲尔的魔术攻击,还要辅助我,剩下的力量用来jǐng惕archer的话,多少有点捉襟见肘,短时间内大约还没问题,但时间长了肯定会顾此失彼。”慎二对自己的英灵评价也不是很高,“你们不能指望我们这边先完工,相反,我们会需要你们的支援。”
士郎的笑容更苦了。
“现在,唯一确定优势的就是berserker对saber的战局,可berserker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收拾掉saber?我们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士郎摇摇头,他自己也无法确定。
“归根结底,我们的力量还不够强!”慎二用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作为下面那段话的开场白,“一天——现在还剩半天了——之内,要提升我们的力量,办法并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士郎着急地问。
“这个办法,就在你身上。”慎二笑了起来,“berserker因为魔力不足,所以无法充分发挥自己生前的最强力量,而你又无法给她提供充足的魔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自己的魔术回路总共就那么点……”
“我们是魔术师。”慎二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若无其事地说,“魔力不足,那就从别的地方夺取。”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屋内,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士郎,和脸sè红得几乎快要滴血的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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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太阳,格外的温暖。
经历过夜里那场死斗之后,晒晒太阳,在和平的城市里面漫步,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而且,身边还有一个不管相貌还是身材都可以打到90分以上,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美女陪伴。
“要是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下去,那该多好啊!”坐在咖啡厅里面,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喝着热腾腾的饮料,即使凶残如慎二这样的人,也忍不住发出了稍稍有点软弱的感慨。
美狄亚没有说话,她注视着和平而繁荣的街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不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和平,反而叹起气来了——这可不像你啊。”
“那么master您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美狄亚很难得地,用比较轻松的语气问,“您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慎二愣了一下,看着对方似乎有点紧张的脸,笑了。
“你是我的从者,是可靠的同伴。”他说,“过去怎么样不重要,昨晚你的表现,已经足够赢得我的信任。”
“即使我是‘背叛的魔女’?背叛了一次又一次,甚至不久之前刚刚背叛了御主?”
“没错!”慎二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你!”
美狄亚低下头,专心喝热咖啡,没有再问别的问题。
慎二不去看她的表情——他可不是士郎那种迟钝的笨蛋,这种时候,让美狄亚自己静一静反而更好——而是半躺在座椅上,让午后的暖阳透过窗玻璃,落在自己的脸上。
很舒服呢。
只是……不知道明天这个时候,自己还能不能再晒到这样的太阳……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几乎快要睡着了,为了不让心态太过放松,也为了不让从者沉溺于情绪波动之中太久,他随便找了个话题。
“呐,美狄亚,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神代大魔术师的声音稍稍有点粘,看来刚才哭得够呛,“我没有什么梦想。”
“你不是为了实现愿望,才回应召唤,参加圣杯战争的吗?”慎二不禁有点好奇,“没有愿望的话,获得圣杯之后该怎么办啊?”
“您已经在考虑获得圣杯之后了吗?”
“是啊,我和樱只是想活下来罢了,除此之外没别的愿望;士郎那家伙单纯就是希望阻止圣杯战争对平民的伤害,毕竟他是上一次圣杯战争受害者们仅有的幸存者。奈叶她只是希望看到从小就没见过面的父亲,那么圣杯的愿望当然只能给你或者美杜莎——说实话,我觉得给你比较好,那家伙看起来很单纯——所以我担心她的愿望也是单纯的复仇什么……感觉有点浪费。”
美狄亚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啊?!
这下轮到慎二惊讶了。
愿望……已经实现了?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呢?本该借助圣杯才能实现的愿望……
但他的诧异并没有保持很久。
他想起来了——早就已经遗忘了很久的,似乎无足轻重的,有关于眼前这个英灵的“剧情”。
她的愿望,似乎就是要找到愿意信赖自己的人吧?
出人意料地渺小和简单,和“神话时代的大魔术师”、“古希腊最强的魔女”之类身份完全不符合的小小愿望。
实现了……
“可喜可贺!”他忍不住又笑了——自从圣杯战争以来,虽然危险一次接着一次,但他真心微笑的时候却也多出了不少,“那么,圣杯就归美杜莎了哦……我猜她的愿望肯定是去向雅典娜或者珀尔修斯复仇。”
“即使圣杯也做不到这种事情吧?”
“嗯,那是当然的,我从没听说过世界上有改变过去的方法,圣杯只是第三法的衍生而已,做不到那么离谱的事情。”
“那她岂不是白来了这一趟?”
“怎么会白来呢?你不觉得这些天,她玩得很愉快吗?早上开车的时候,她可是在笑的。”
美狄亚回忆了一下,笑了笑。
“master,你就没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如果说愿望的话当然还是有的,比方说我想在圣杯战争之后,去世界各地旅行,好好享受一下和平的生活。”慎二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不过,我这样的恶棍,大约无缘享受和平吧。”
“而且……总感觉到处流浪,有点天煞孤星的味道,很傻。”
美狄亚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圣杯蕴含着强大到魔力,只要饮下里面的东西,就算英灵也能长久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所以,如果……我可以留下吗?”
慎二呆了几秒钟,然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可不行。”他故作严肃地说道,眼中却挂着无法掩饰的笑容,“你得陪我一起旅行呢!”
“就这么约定吧,等赢得了圣杯战争,咱们一起去到处旅行,我带你好好看看这个四千年后的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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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冬ri的午后,很多事情同时发生着。
冬木町疗养所里面,一个肥头大耳的老者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红衣白发人。
这座疗养所的全名是“北海道札幌市第三监管中心”,就名义上而言,是个监狱。但我们都知道,对于许多有钱有势的人来说,监狱不过是疗养所而已——还是防备森严,非常安全的疗养所。
以国家的名义,给犯罪者提供充分的保护和全方位的照顾,这种荒谬的事情,堂而皇之地在很多国家上演着。
神崎殇,现年六十二岁,身家在全ri本可以排入前一百名的地产商,ri本著名邪教“奥姆真理教”的忠实信徒。
虽然奥姆真理教的教主麻原彰晃始终必须担心那根迟早会落到脖子上的绞索,但神崎殇完全不在意这个——因为“证据不足”的缘故,本该被枪毙了五六回的他只是被判了无期监禁罢了,住在监狱里面只是做生意稍稍有点不方便罢了,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继续赚钱和享受生活。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呢?”神崎感觉自己的血压似乎又升高了,心脏也有点不听使唤,“你……你……你究竟怎么进来的?jǐng卫!jǐng卫!”
他疯狂地大吼,却没有任何回音。
“他们都睡着了,连监视室的仪器。”英灵卫宫很和气地说,“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这次我只是来杀你而已。”
“你……你……谁派你来的?我可以出三倍……不!十倍!不!你要多少钱都没问题!”神崎不停地发抖,全身肥肉几乎都快掉到地上,“想象一下吧!用不完的钱!你的家人也需要钱吧!你还得结婚,留下足够的财产给你的孩子……”
“到此为止了,神崎。”来自很多年以后的红衣英灵对他说,“你的钱对我毫无意义,还是发挥你腐朽人生的最后一点价值吧。”
没有给对方继续求饶的机会,他伸出右手,按住了肥硕老者的额头。
下一瞬间,原本活力十足的老人脸上迅速泛起了死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公正可言,但你这种妨碍整个人类的家伙,怎么也属于我的清理范围。”白发英灵注视着已经被吸取灵魂的躯体,低声说,“真是了不起呢,你可享受了和足以破坏全世界的极恶魔王一样的待遇……”
他拿出一份名单,勾掉了神崎殇的名字。
名单很长。
为了接下来的战斗,他需要补充大量的魔力。
既然没有御主了,剩下的方法就只有吸食人的灵魂。
好在,该死的人还有很多,只看他吃得下吃不下而已。
“自己的错误,自己来弥补!”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失去了光芒的红宝石,注视着它,目光变得柔和,“上一次,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你离去;但这一次不同了!”
“凛,我会让你复活的!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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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卫宫士郎正满脸通红地跪坐在客厅里面,接受监护人藤村大河的训斥。
说来也巧,正当间桐樱给他“补充魔力”的时候,被禁足好几天的大河终于从藤村组偷偷溜了出来,这个充满活力的女老师刚一重获zi yóu,立刻就奔向可以混吃混喝的地方——藤村组虽然有好酒,却没有好菜,他们的厨师的确够高档,但ri本菜……唉,我们都知道,太清淡了一点,不符合“老虎”这种生物的胃口。
作为卫宫士郎的监护人,藤村大河是有卫宫邸钥匙的。
所以她没有通报,直接就进了门。
首先直奔厨房,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
那是当然的,下午两点的时候,随便谁家的厨房里面都不可能有现成的食物。
于是感觉饥肠辘辘的大河开始在卫宫邸里面寻找食物。
所以当她听到奇怪的声音,然后推开卧室房门的时候,看到的是少男少女正纠缠在一起——没有穿衣服。
那真是一场灾难啊……
卫宫士郎深切地感受到,下次做这种不宜被长辈看到的事情之前,一定要把门反锁起来!
“奈叶!”他利用令咒对自己来自未来的女儿抱怨,“为什么不提醒我啊!”
“为什么要隐瞒呢?”少女貌似无辜地说,“难道你们的关系不能曝光吗?别告诉我你只是打算玩玩而已,那会破坏我心目中你一贯的良好形象。”
“我当然会负责的!”
“那不就行了!年龄不是问题,收入也不是问题,身份更不是问题……未来世界连xing别都不能妨碍婚姻呢,你就安心地准备婚礼吧!”
士郎很快就想通了。
樱是个好女孩,既然如此,那自己有什么不满的呢?
被训一通也没关系,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他打定主意要和樱结婚了。
正所谓“好事成双”,当他终于说服了大河,答应这桩婚事的时候——大约用了五分钟吧,大河这个人其实很容易说服——樱的朋友美缀绫子带着糕点来探望“因为家里失火而暂时寄宿在卫宫家”的樱了。
糕点很好,据说是某个高档商店的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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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应该离开的。”慎二沉痛地自责。
是啊,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觉那些点心的味道有问题!
就算他没有发觉,jīng通魔药学的美狄亚也会发觉。
所以,事情绝对不会糟糕到这个地步!
“士郎他……没事吧?”樱担心地看着满面黑气,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卫宫士郎。
这个她原想托付终生的男人,现在正处于生死边缘。
“他会没事的。”慎二斩钉截铁地说,“既然他能坚持到现在,就一定能坚持到底!我所认识的卫宫士郎,绝对不会被区区的毒药击倒!”话虽然说得这么坚决,但他心里其实也没什么把握。
当时吃了有毒糕点的人一共有六个,四个人类,两个英灵。本身拥有强大生命力的英灵自然不惧区区毒素,从小被魔王脏砚用各种魔药和虫子培训出来的间桐家子孙也有强大的毒抗,所以美杜莎、奈叶和樱都无大碍,美狄亚弄了点解毒药给她们喝下就算完事,可另外三个人的情况就比较糟糕了……
因为贪吃而中毒很深的藤村大河没等慎二和美狄亚赶回来就断了气,美缀绫子也没能坚持到解毒药制成,只有士郎坚持了下来。
灌了解毒药之后他依然昏迷,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好在状况还算稳定,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
说来也怪,美狄亚分析之后确定那毒素的威力非常强大,除非是我和樱这种本身有抗毒能力的人,否则几乎可以说中者无救,为什么士郎居然能够坚持到现在?而且病情似乎还稳定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士郎体内那名为“理想乡”的宝具吧?真是奇妙的东西呢……
也许就像他猜测的那样,顶级宝具“理想乡”的确有着神鬼莫测的威力,卫宫士郎在天黑之前就恢复了清醒。
面对着一时大意导致的惨痛局面,士郎比慎二更加自责。
但他既不是怒发冲冠的藤村组组长,也不是悲痛yù绝的美缀夫妇,身为一个魔术师的他,身为圣杯战争御主之一的他,在“死亡”面前,并非无能为力的。
“如果是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起死回生也是可能的,对吧?”
“……或许吧,圣杯战争过去一共举行了四次,但全都没有能够成功地完成召唤和许愿,所以谁都没把握。”慎二仰望着yīn沉沉的夜空,觉得心情越发沉重,“只能说,有希望。”
看着朋友孤独地返回房间,为待会儿的战斗做准备,他不由得苦笑起来。
奇迹什么的,有那么容易达成吗?
而且,为了达成奇迹,就要获得圣杯。
为了获得圣杯,就要打败其余的英灵们,然后,还要牺牲伊利雅斯菲尔,牺牲卫宫切嗣唯一的女儿。
算了,这个秘密还是跟着我一起长眠于地下吧。
胸口又是一阵剧痛,他吞下一大把抗排斥药和止疼药,看着药瓶上那刺眼的“有严重毒副作用”字样,摇摇头,用魔术将瓶子彻底毁坏,不留痕迹。
过了今晚,就不再需要魔术回路了吧?
死也罢,生也罢,总之,这是最后一次吃药了!
——————
“人生五十年,下天之内,去事恍如梦幻,岂有永生不灭者?”
卫宫士郎从背后敲了慎二的肩膀一拳,将他的感慨打断。
“不要在战斗之前说这样的话,很不吉利的!”
慎二笑了,笑容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戏谑的成分。
这种笑容被女生们称之为“王子的魅惑微笑”,是他巨大人气的重要来源之一。
“我只是觉得这首诗很应景而已。”
他转过头去,注视着夜幕之下的冬木町。
“呐,士郎,记得十年之前吗?”
士郎知道友人指的是什么,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和我啊,都是从那场恐怖的灾难里面幸存下来的人呢。”慎二低声感叹着,“当我看到雁夜叔叔在面前被虫子吞噬殆尽的时候,那时候我真是害怕极了!”
两世为人的少年回忆着那时候的景象,脸上依然有掩盖不住的惊惧之sè。
间桐雁夜,间桐家这些年来唯一拥有比较像样的魔术资质的男子,凭借着对魔术的巧妙运用而从间桐脏砚构筑的虫巢里面逃出,从而获得了zi yóu,曾经是慎二羡慕的对象。
然而就是这个已经重获新生的叔叔,在从友人处得知了慎二的遭遇之后,便不顾生死的返回了间桐家,和堪称大魔王的脏砚做了一笔可怕的交易。
他去替脏砚赢得圣杯,代价则是脏砚要前往根源,放弃对间桐家的束缚。
对于这样的交易,脏砚自然不会反对,所以慎二和樱就很难得的得到了一些相对来说轻松一些的ri子。
——即使已经将研究的重点放在人造完美身体之上,脏砚依然在不时地使用虫魔术对慎二和樱进行符合他意愿的改造。这种做法没有任何的利益或者道理可言,仿佛只是出于单纯的习惯。
这个早已老朽的怪物,似乎总是要从别人的哀嚎里面才可以确认自己的存在感一般。
所以他不时地会离开实验室,将慎二或者樱投入虫巢,欣赏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
比较经常接受这种待遇的是慎二,因为脏砚喜欢听强者的惨叫,欺负小女孩什么的,就算是他也会觉得无趣,只是偶一为之而已。
而当雁夜回来之后,他就代替两个孩子,进驻到了地狱里面……
“十年了……”慎二的眼神渐渐迷离,“命运就像一个车轮一样,转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这不是原点!命运也不是车轮!”士郎坚定地说,“这是新生活的起点!我们一定会打破圣杯战争的宿命!”
没有胜利者,这就是圣杯战争的宿命。
无论是第一次圣杯战争里面那些强度令人战栗的魔术师们,还是第二次圣杯战争里面那些称得上史上最强的英灵,亦或者趁着战争爆发而大打出手,甚至一直打到的东京的规模超大的第三次圣杯战争,乃至于各家准备极为充分的第四次圣杯战争……圣杯战争从来就没有胜利者,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
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一次又一次,至少七位魔术师和七位英灵,以及几倍几十倍上百倍于这个数目的无关者,被名为圣杯战争的血肉磨盘所吞没,最终除了眼泪、叹息和绝望之外一无所得。
无人能够得到拯救,无人能够获得胜利。
然而通往根源、实现愿望的诱惑是如此的大,不断诱惑者人们将自己的一切作为赌注,踏上那无法归还的修罗场。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士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慎二的意思。
“没错!这一定会是最后一次圣杯战争!”他握紧拳头,魔力的流光在手背上闪烁。
剑和羽毛组成的令咒,还剩下两枚。
那是他信心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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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里,剩下的就是最终的决战,将在终章“结”里面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