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真是又高兴,又慌张。
然而对夷族血液狂热的崇拜,却让她在此刻得到了一种“平静”和“超脱”。她看着蹲在身前的大祭司,努力调匀了呼吸,忽然拜倒在地,头触碰着离娿双脚前的石砖,道:“大人,天星是有罪之身,本以为朝不保夕,却未想到还能再见韩帝一面。这是大自然神的恩赐,天星感恩至极,故而哭泣。”半夷女因敬离娿为夷族大祭司的缘故,皆称其为“大人”,反而不以“后”具。
“呵!”离娿当真是气极反笑。她也没想到事到如今,虞天星竟然仍说得出这等话。她回头看了韩枫一眼,见韩枫面沉如铁,便又开了口:“胡说胡说,这哪里是大自然神的恩赐,我如今当家作主,要你死便死,要你生便生,这分明是我的恩赐才对啊!”
听了这句话,虞天星猛地抬起了头。她的一双眸子闪着动人的光芒,灿如星辰。她满面正色,脸涨得通红,用了浑身力气才抑制住自己的声调不会因情绪激动而过于起伏:“大人,即便……即便您是祭司,这话说得也太冒失,请您立刻自省,以免大自然神降罪于身啊!我们都是大自然神的仆随,而您是最接近她的人,也应是她最忠诚的仆人,哪里能说出这么不敬的话来?若无大自然神,又哪里有我们几千几万流着夷人鲜血的后人?我们的力量智慧皆胜于代人,这便是大自然神为我们的最大赐福。”说到“力量智慧皆胜于代人”时,她不无怨毒地瞪了婉柔一眼,如果她的目光能化为实物,只怕婉柔身上会被她剜得千疮百孔。
“你的力量智慧?”离娿不由哈哈大笑。她站起了身,道:“你有力量与智慧,怎么不见你擒住刺客?虞天星,你对大自然神又知道多少呢?在离都中不会有人跟你们说这些,被五年一度的囚车带到帝都学艺,更加不会有人告诉你这些。归根结底,还不是听柳泉讲的?哈哈,你以为他又知道多少?”
说到此处,离娿忽地一转身,随即“啪”地一声,狠狠地在虞天星脸上甩了一个耳光。
这一下打得甚狠,虞天星“啊”地叫了起来,整个人被抽得几乎趴在地上,而婉柔更是惊叫了一声,韩枫则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喊道:“离娿!”
离娿轻轻吹着右手,似乎疼的是她的手,而不是虞天星的脸。
虞天星被这一下打得彻底傻了。她半张着嘴看着离娿,完全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她虽然做好了送死的准备,但被自己心目中最尊敬的人当众抽脸,还是在自己心爱的男子和嫉恨的女子面前,这实在是比死更难受的惩罚。
两行眼泪从她灿如星辰的眸子里淌出,转眼间便浸湿了她的前襟。这一回的哭泣再没有什么感恩一说,只剩下纯粹的“委屈”二字。
离娿并没有理会韩枫的话,只板起了脸,喝道:“真是混账!半夷女里便都是你这种玩意,就连我这个夷族大祭司也觉得可笑!”她欲待再说下去,才见带虞天星出来的那两个宫女脸上忽青忽白,她强忍下了气,喝命二女退出寝宫,才又瞪着虞天星,道:“大自然神即便存在,又如何会助你这等昏昧无明,不知自爱之人?好叫你得知,我虽敬神爱神,但我若要活命,便也可渎神毁神!”
“你!”听到“渎神毁神”四字,虞天星拼命一般捂住耳朵,然而捂住便已是落在其后,这四个字终究一个不落,进了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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