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绯雪起了床简单地梳洗过后,就来到了娘亲所居的东暖阁。母女俩居在清苑,虽不是很大,却贵在清幽娴静。沈清偏爱紫竹,后院便种了一大片紫竹,都是由沈清亲自打理。到绯雪大了些,她便喜欢跟在娘亲后头,学着打理这些紫竹。到现在,绯雪已经能独当一面,也就用不得沈清再费心操持。
素日里,撇除绯雪呆在紫竹林的时间,她多半爱腻在娘亲身旁,讲了书卷上一些趣闻轶事给娘亲听,再不,就是到姨夫所开的药庐去帮忙,顺便‘偷师学艺’。
一进入屋子,见丫鬟凌翠正在给母亲梳理一头及腰青丝。
母亲双目虽盲,但五官精致清秀,她个性生来恬淡,与世无争,与那些争艳斗俏的大家小姐是云壤之别,当初颜霁能娶了娘,可谓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就在绯雪暗自沉吟思索间,沈清突然开口:“凌翠,我交给你的信可让人送去帝京了?”
她的声音仍是温和沉缓,然而语气里却夹杂着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焦虑。
“小姐,信早在一个月前就命家丁骑快马送去帝京了。按说,早该到了。”凌翠回答道。
沈清叹了口气,眼底划过一抹愁绪,心思也渐渐飘远。
绯雪知道,再过三天就是外祖的寿辰。届时,她沈家必定热闹非凡。不说大舅二舅,就连常年在外云游的三舅也必不会缺席。还有她的两个姨娘,哪一年不是偕同夫君孩子一同回来为父亲贺寿。所有的家人都到齐了,惟独缺少一个颜霁,娘心里……按常理,饶是京中事物太过繁忙,颜霁也总能挤得出一点时间,不很容易怎么说,外祖是他的丈人,地位举足轻重,他不该无视。但此一时彼一时,他既然已另攀了高枝,想必是这云州,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吧?
“小姐,兴许姑爷现已在路上了。这不还有三天呢嘛。”凌翠不忍主子失望,遂出言劝慰道,“何况帝京离咱们这儿起码有半个月的路程。就算信在半个月前送到,也总得给姑爷一点时间处理手头上的事吧?小姐就别担心了。今年是老太爷六十岁的整寿,相信姑爷一定会准时赶回来的。”
绯雪皱皱眉,实在不忍见娘一副愁思的模样,凌声气语地道:“娘,你别再想那个没良心的人,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苦苦等候!”
她的声音虽还带着几分幼童的娇软稚嫩,然腔调却是又硬又冷,直听得沈清频频皱眉。
“雪儿,你来了?”沈清顿了顿,又道:“娘知道,打你懂事起就不曾见过你爹,所以你怨着他是不是?但像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宣之于口啊。到什么时候,他都是你爹,是你的长辈,懂不懂?百善孝为先,难道你的夫子都没有教过你吗?”
轻声细语间,语气却难得流露出了一丝冷厉。在绯雪的认知里,娘一直是温和柔暖的形象,就算她犯错,也从不舍得斥责。唯有在她纠结于‘爹’的时候,娘才会表现出少有的肃冷,就像现在。
“哼!”绯雪轻哼一声,显然对那个她该称之为‘爹’的人,仍难存好感。
感觉到女儿的不平与怨怼,沈清轻叹一口气,淡淡说来:“你爹他是个好人,他现在正在帝京做大事,政务缠身,无法分暇来看你。”
“政务缠身?娘你醒醒吧,他迟迟不归分明是因为他趋炎附势、攀高倚贵地又娶了一门妻子,在帝京重新安了家!”
“住口,不许胡说!”沈清盛怒之下狠拍了一下梳妆台,胭脂瓷盒的盖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万片。
“我没有胡说!这是我从舅母那偷听来的。颜霁已经在帝都另娶新妻!”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