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冯天佑,是吴京冷漠的戒备。他就像一蹲机器,纹丝不动坐在驾驶座,双眼空洞注视已经碎裂的挡风玻璃前方。甚至,连举起枪的左手,都并没有被冯天佑拉动分毫。
好硬的身子,好大的力气,机械般的备战模式,完全不听取任何意见。只凭自己的主观确认,这是冯天佑对吴京的感觉。
“朋友,我是天佑和思蕊的大师兄,都是自己人,别紧张。”茂密树林,崎岖的山道公路,一道浑厚的回音响彻。
声音并不大,却又拥有磁性一般的引力扩响。融入心神,震憾般的哄亮。
“气沉丹田,声沉似海,好深厚的内功。”吴京依旧保持不动的姿势,看似机械的自顾讲诉。而冯天佑仔细观摩,越看越心惊。
仿佛吴京以不变应万变的气势,无论大师兄做出什么举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反应出击。
冯天佑急了,就怕吴京不相信,这人的身手深不可测。要是他和大师兄打一场,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我大师兄,吴兄,把枪放下。”侧探着前躯,冯天佑对吴京大吼大叫。
比起冯天佑的急冽,思蕊的心神早已随那道声音魂牵梦绕。遥望窗外,她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欣喜。“大师兄,大师兄你在哪儿,快出来呀。”
“确定是自己人?”空洞的双眼,冷冽横移投向侧身的冯天佑,吴京确认的询问。
得到冯天佑和思蕊欣喜的肯定,就瞧他们在也不说什么,推开车门就站到到公路间,吴京总算收起手枪。但他并没有下车,静静张望周围。
“天佑,蕊蕊,好久不见。”无声无响,甚至连轻涟的劲风都未曾拂动,冯天佑和思蕊身后,稳厚的嗓声熟悉而亲切。
一米八三的个头,标准的衣服架子。修身的灰色西服,将中年男子伟岸的身形勾勒得线条分明。略许长的圆寸头,挺鼻方口,双目明亮而充满随和的笑意。
大师兄,一位三十九岁的中年男人,除了沉稳的英威帅气,找不出丝毫其它神韵。他就像平凡的普通人,别说杀气感觉不到,就连身为杀手的冷峻,也找不出丝毫。
记得有一次和师傅闲谈武学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师傅的回答是返璞归真,冯天佑一时好奇,追问师傅是否达到了这种境界。他老人家想了想,却将这个话题转移到大师兄身上。声称在过几年,大师兄是最为接近返璞归真的人。当时冯天佑还小,不明白。
现在懂了,此刻的大师兄,就是这种境界。可以想象,他有多厉害。能在茂林险峻,蜿蜒崎岖的山路追上飙到两百多码速度的克莱斯勒,而心不跳气不踹,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
大师兄很随和,亲切。负手而立凝神着冯天佑跟思蕊。“半年多没见,天佑,你还是没变。蕊蕊,你也是。”
冯天佑喜不胜收的追问。“大师兄,你不是要明天才能赶来吗,怎么今天就到了。还无声无响的追了我们这么远。老实话,刚刚我还以为是地头斧的人,真吓得我魂儿都掉了大半。”
“你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就遇到了这么大麻烦,怕你们应付不了,我就连夜赶来了。而且,我要是不追着你们,恐怕就得打电话问你们去哪儿了。”
想起师父死神通知他,又在电话中听冯天佑一五一十的诉叹,分明有四面埋伏的紧迫,大师兄和睦微笑的眼里,闪现着心系安慰的神情。
这轻微的神态,被冯天佑清晰的捕捉,心里暖洋洋的感动。
这辈子,冯天佑最敬重的两个人,一是养育他的师傅。二是为人谦和,出落稳重的大师兄。而且,大师兄对他们非常关心。
小时候,冯天佑疯闹贪玩,经常捅娄子,更是经常被师傅掉在房梁上打得屁股开花。每次都是大师兄出面,下跪帮他求请,师傅才就此作罢。就像亲大哥,大师兄背他回房,替他擦药。
然而每次冯天佑痛苦连天趴在床上,深夜,师傅又会端一碗鸡汤过来,给冯天佑滋补伤口。
痛苦与感动,怀念跟幸福。身为孤儿的冯天佑,大师兄就是他的亲大哥,师傅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哦,原来是这样。”心里明了,冯天佑故作恍然大悟的点头,不喜欢表面上的娇情客气。只有隐藏在心里的感动,无以报答。
“大师兄。”压制着心底的狂喜,思蕊惨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氲。小女人心态,娇气却不失她的冷峻。
“伤好点了吗?”说着,大师兄拉起思蕊的手把动脉向。温和的笑脸没有变化,到是关切的轻轻将思蕊的手垂放回她身边。“没什么大碍,只要休息几天就能好。”
大师兄这才有时间,将目光转移到侧首望来的吴京。他笑意不减,语气谦和。“朋友,你好。”
“你好。”没有泰森那般高傲的冷,也不像地头斧那种充斥着杀气的冷。很冷,但却是机械般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