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人说的是,入关这么多年,如今皇阿玛一代令主,天下升平,咱们这些黄带子们确实过于荒怠了些,日后还望和大人多加训导!”永煋原本坐着,此刻站起来坦然笑道,眼角寒光一闪即逝,满面尊敬之色。
选择永煋,不过是和珅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选,自从昨夜“偷”听了棠儿与乾隆的谈话,隐隐约约的,他已经猜到了孝贤皇后遗留下来的那个儿子的真实身份,虽然有待于查证,却也**不离十。加之乾隆对于永煋的评价,他已知道永煋除非弑君逼宫,否则绝无登基可能,面对他时,便没了以前的心思,只觉这小子还真是虚伪,厌恶之情顿生。
心底冷笑,和珅却不表现出来,不动声色的淡然一笑说道:“十一爷过谦了,和某不过有感而发罢了。先主开设上书房,无非为培养教育后辈心智品德,学识能力,希望后世子弟文可安邦,武能定国……武之事,自有海兰察大人这样的巴图鲁教授诸位爷,文之事么,也有尹公这样的硕儒,和某所能告诉大家的,无非是些微末小技而已,所谓奇技淫巧是也。”
随着和珅侃侃而言,身上肃杀之气消失不见,底下人们顿觉浑身放松,听到“奇技淫巧”四字,甚至有人笑出声来。
和珅也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诸位爷别小瞧了这些‘奇技淫巧’,‘热气球’,‘电报’,‘生花墨染’,‘水泥’,不都是从‘奇技淫巧’里出来的么?热气球电报不去说了,此次我大清平定暹缅如此顺利,与此二物有脱不开的关系。生花墨染……这是我和某发家之物,没少挣诸位爷们的银子。至于水泥,刚刚做出来,效果如何,大家拭目以待便是……说这些不是和某在诸位爷面前拿大,只为告诉大家,聪明的脑袋,开放性的思维方式,所能创造的东西是可以改变世界的——懒人创造世界,这话不是说说的,举个例子,以前从井里打水,是用绳子拴住水桶直接系下去往上提,后来有人觉得这法子太累人了,便琢磨出来个辘轳,可以省却不少气力。再举个例子,搬运重物,过去或扛或背或抱,费力不说所运有限。后来自然有懒人不愿如此费劲,便遭出了推车,即省了力气,所运还多……说到这里,那木工祖师鲁班,绝对是个特别懒的人,不然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东西来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和珅语气轻松,不像别的师傅那样满口“之乎者也”,说的全是大白话,通俗易懂,语言风趣,惹的大家不时大笑,气氛变的十分之融洽。
海兰察看的目瞪口呆,永煋永璇也觉和珅果然与众不同,顒琰更是敬佩万分,两只大眼睛忽闪着,亮晶晶的,只感觉心里有处一直锁着的地方被人打开一般,虽开不清楚里边关着什么,却满是光华,璀璨的耀人眼目。只有永瑹,虽然也随着大家轻笑,却眼睛微眯,眼底深处满是不屑之意。
“看来大家都承认和某说的有道理,”和珅并未留意永瑹,对于此刻的气氛很满意,轻轻抬手止住大家的笑声,继续说道:“那咱们就再说说经世济国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做买卖。说到这儿,大家怕是要不屑了,为什么呢?士农工商,商人最末么,只比那些贱籍高那么一点儿,大家自然看不起。不过,诸位爷们回头仔细想想,为什么大家看不起商人呢?和某先不告诉大家答案,只问问诸位爷,银子是不是好东西?”
“当然是好东西,‘钱是英雄胆’么,就算你身份再贵重,没银子狗屁不是,”永煋附和着说道,接着环顾众人说道:“永暧贝勒的儿子绵溥大家都认识吧,正宗的龙子凤孙,前些日子去八大胡同,忘了带银子,睡了人姑娘想要赊账,被老鸨儿好一通羞辱,到底派人从家取来了银子才得走脱,把咱们爱新觉罗的脸都丢尽了……”
绵溥是废太子胤礽的嫡亲曾孙,爷爷弘晳曾为理亲王,乾隆四年,因密谋夺权被革爵幽禁,其子永暧降为贝勒——俗话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树倒猢狲散,不然那老鸨儿再糊涂,也不敢如此欺负他。
当然,没带银子也是主要原因,永煋这么说,倒也没有偏离和珅本意。
“所以么,能挣银子的本事,绝非简单,诸位愿意学的话,和某自会倾囊相授!”和珅后世从普通农家子弟拼搏到知名广告公司老总,说这些的时候,便显得十分有底气。
“谁不知道和大人白手起家?朝廷里连户部内务府那些官员们全算上,论挣钱的本事,没一个人比的上和大人!大人别骗咱们就成!”永璇说道。
永煋也跟着附和:“八哥说的是,和大人愿意教咱们挣银子的本事真是再好不过,只希望和大人莫要藏私才好!”说话时眼睛泛光,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书房内乱哄哄一片。
不是这些人们没见过世面,方今之世,儒学奉为经典,这些人们除了学习礼仪道德弓马骑射满蒙文字,真正系统教授经济之道者绝无仅有——谁没一大家子人要养活?看着别人花天酒地花钱如流水谁不眼馋?龙子凤孙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好不好,这些人不事五谷,除了庄子里的收成,几乎全靠着俸禄过活,便有些生意,也有个良莠之分,挣钱者有之,赔钱者也绝非少数。再者一说了,谁不知道和珅年纪轻轻,便是京城有名的富户,家里金银如山,惹人艳羡。现在他居然要将这样的本事传授给大家,自然人心振奋,激动在所难免,便如永璇永煋等人也不能免俗。
“看来大家都想挣银子啊!”和珅呵呵一笑。
“是啊是啊,老师快点教教我们吧!”
“老师,我家里在前门开了家胭脂铺子,被对面那家‘永记’顶的够呛,开了一年,胭脂堆了一屋子,银子赔了好几千,赶紧给我出个主意吧?”
“你那算什么?我入股了一家钱庄,这几天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消息,说钱庄在南方做生意赔了,下头挤着兑银子的人把钱庄的门都快踏平了,再这么下去,非得倒闭了不可……老师,你懂这方面,赶紧给学生出个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