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友人提起王摩诘,苑遥夜的心境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如今虽然太原王氏已呈没落之相,但它相对于范阳苑氏来说依旧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不提如今太原王氏又出了一位王皇后,国丈王仁皎更是深得唐皇宠幸,而且太原王氏又出了好几个才气逼人的诗人,其中以王之涣、王翰、王维最为著名。
可苑遥夜虽然也爱读诗歌,但却更爱读传奇小说,于是她淡淡道:“那又如何,王摩诘的诗虽好,可读起来却毫无趣味性可言,不过这也全是诗歌这种体裁的通病了,他有那么好的才情,为何不去试着写传奇小说?”
苑遥夜依旧捧着书,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着,她现在读“杂书”已经入了迷,可如今传奇小说这个体裁写的人依旧很少,而且水平参差不齐,大多是流于俗套的“小白文”,这无疑让苑遥夜这个“老白”时常无书可读,看了个开头,就知道下面要写什么,当真是千篇一律,趣味性大减。
在这样的情况下,苑遥夜自然希望像王维之类这种文化素养高的人去写传奇小说,这样想想都觉得激动,那种在悠闲的下午,一边品茗,一边一字一句的读小说的日子,该是多么的让人幸福享受啊……
苑遥夜经历过那摘花诗社这件事,早已无心交际,在她看来,那些名门贵女的圈子,其实也好不到哪去,还不是讨论哪家郎君英俊有才,哪些衣衫更加华贵漂亮,哪个大族中又出了什么羞耻的乱/伦之事,以后自己又期盼嫁给谁谁谁什么的。
这些东西对苑遥夜来说实在太过无趣了,她觉得这个世界的格局好小,哪有书中所写的神仙鬼怪的世界来得有趣,那些能够乘云驾雾,长生不老,逍遥自在的仙人,才是她最向往的事情,可惜这个世界道士挺多,却没见过哪个道士修炼成仙的……
所以苑遥夜也很清楚,那些神仙之流全是文人们杜撰出来的,就看谁杜撰得更生动有趣了。
杨彤萱听了苑遥夜的话,自然有些不满的说道:“苑小娘子,你这话说得太过了,那些传奇小说如何能跟诗赋相比,其文学性不止差了一筹,只有无才的文人才会去写那些怪诞庸俗的小说,如王摩诘这般才华横溢的文人,就该将才华挥洒在诗赋之上。”
苑遥夜微微苦笑,也不反驳杨彤萱的社会主流观点,毕竟科举都是以诗取士,文人们自然全部都把精力放在诗歌上了,什么时候科举以小说取士的话,那小说定然就会盛行,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写传奇小说的要求可是很低的,只要会编故事的人,都能写……想到此,苑遥夜不由心中一动,既然自己时常处于“书荒”之中,最近新出的传奇小说都是千篇一律的“小白文”,那为何自己不提笔写小说呢?
苑遥夜自认为文笔还是可以的,即便不善诗歌,但写小说又不讲究什么平仄押韵之类,可以天马行空的自由执笔写下自己喜欢的故事。
这个想法一出现,几乎就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就在她沉浸在这种激动的想法中时,马车终于到达了山脚,下车上山之后,便可到达目的地。
与杨彤萱两人一路行走在山间,苑遥夜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她甚至都在构思自己该写怎样的故事了,是写侠客、仙人、鬼怪,剧情的重点是男女之情、悬疑判案还是仙人游戏人间?
苑遥夜一旦陷入思考,整个人都变得呆呆的,手上依旧拿着一本书,如果读书能够上瘾的话,那她已经不可自拔了,如果把她放到二十一世纪网文盛行的时代,那她一定会幸福的整天待在床上看书。
杨彤萱此时却依旧在喋喋不休,她在卖弄自己太原王氏的了解,只听她说道:“如今太原王氏有两位才情卓绝的诗人,王摩诘自然是其中之一,另一位王子羽(王翰)却更胜一筹,几年前王子羽在长安以一首《飞燕篇》一举成名,之后更是以弱冠之龄进士及第,可谓前途似锦……”
杨彤萱大谈有关王翰的小道消息,不过当年王翰确实比现在的王维要高调的多,王翰比王维更能称得上名门公子,得到太原王氏全力培养的他,从来没有因钱财而窘迫过,当年在长安常常流连欢场,一掷千金,配上他那惊艳的诗才,可名声之大,一时无二。
王翰更不缺人脉,苏颋、张说、张嘉贞等都爱其才,作为太原王氏真正的嫡系公子,以弱冠之龄参加科举,其中进士简直水到渠成,虽然不是一榜前三,但二榜进士及第已然足够晋身官场。
可惜王翰确实太过张狂、好玩乐,他的家里养了好几匹名马,还有十来个貌美如仙的歌妓,整天喝大酒赌大钱,自命王侯,狂妄一时,毕竟有这样的才华,这样的家世,庞大的人脉,他有足够的资本挥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