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腾空见到韦陟与崔宗之二人不以为意的表情,稍稍有些愠怒,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位的身份并不是以前那些二流世家子弟可比。
韦陟的父亲曾是赫赫有名的宰相韦安石,即便如今京兆韦氏的韦安石、韦嗣立、韦温等都已经算是过眼云烟,但韦安石从父兄子韦抗,却依旧是正四品上的黄门侍郎,再进一步就是宰相。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韧性了,除非连根拔起,否则再怎么削弱,都会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前人已去,后辈则迅速填充上去。
而有时候皇帝也比较无奈,只因这个时代世家名门所出的人才当然要比寒门的优秀,即便痛恨名门世家,却依旧不得不使用出身名门的人才。
而出身清河崔氏嫡系的崔宗之更不用说,他父亲崔日用就是曾经的宰相,虽然没有做过首相,但怎么说也是从政事堂走过一遭的人,如今虽然出外为刺史,其影响力自然也不会比李林甫这个太子中允差。
像太子中允这样的官,本身是没有实权的,属于用来刷声望攒资历的官职,哪怕大家都知道李林甫日后前途远大,可现在却手上没有实权,所以真正有底气的人,根本不必秫李林甫。
李腾空很快就将怒火平息下来,然后将目光投向王维,心想太原王氏如今在官场上的势力实在太弱,也就只有个王皇后可以依靠一下,这种内宫势力,又如何与外臣的势力相比?想来这个王摩诘一定会畏惧自己父亲的。
只可惜李腾空再一次失算了,却见王维脸上的笑容除了有些玩味以外,丝毫看不到他对李林甫有什么敬意。
这无疑让李腾空稍稍有些不知所措,只因以前她早就习惯依靠自己的父亲到处招摇,基本上只要说句“我爸是李林甫”,就能让不少人露出讨好阿谀的神色,或许以前她遇到的都是有求于李林甫的人,而王维三人,分明与李林甫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甚至韦陟还与李林甫有些仇怨。
当然,韦陟与李林甫本人没什么仇,不过由于李林甫是姜皎的外甥,这恨屋及乌之下,自然就有仇了。
王维依旧十分温和的说道:“原来是李小娘子,不知此来,有何赐教?”
李腾空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她还真的鲜少遇到这种不能依靠自己身份而压人的存在,偏偏这几个家伙又是容貌与气质皆为上佳的美男子。
未等李腾空回答,韦陟终于忍不住开始嘲讽了,既然已经知道这家伙是李林甫的女儿,那他就不用讲什么绅士风度了,不过他这人本来也没什么绅士风度,他向来不把女人这种动物放在眼里。
“她能有什么赐教的,不过就是发发花痴,仰慕你这个大才子呗,这样的女人太多了,肤浅!”韦陟望着李腾空,一脸鄙视,“十三郎你也真是的,对待女人太温柔了,更别说这家伙还算不上女人。”
韦陟的语气当真十分恶劣,只要是人听了都会火冒三丈,更别说脾气大得惊人的李腾空了。
李腾空愤怒的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闪现出来的光芒,恨不得化作刀子把这个惹人厌的冷酷贵公子给宰掉,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恶劣的男人?
崔宗之还是看不下去了,虽说他心中也不喜欢这个特立独行、脾气不小的女人,简直毫无一丝传统女性的优点,但作为一个比较正派的男人,他还是看不惯韦陟那种恶劣的作风。
于是他又对韦陟说道:“说的太过了,人十三郎还没发话呢,你急着骂人家作甚?”
韦陟冷冷道:“不过就是李林甫的女儿罢了,我反正看不惯一个女人这么嚣张。”
李腾空压制着怒火,反唇相讥道:“什么‘盛德遗范,尽在是矣’,当真滑天下之大稽,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讨人厌的男人,什么京兆韦氏公子,实在有辱门楣!”
韦陟豁得一下想要站起来,结果王维按住了他的肩,在他耳边低声道:“殷卿,何必与一个女子斤斤计较?她所依仗的,也不过是个高官父亲,什么时候像阴掉姜皎那样阴掉李林甫,不就可以解决一切了嘛。”
李腾空与三人的距离不算近,除了中间隔了桌子外,还离了好几步,所以并没有怎么听清楚王维的话,只听到其中貌似有“姜皎”“李林甫”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