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食指上挂着的是什么?
眼珠?还是恨死不恨生的愁肠?
她的手不断的穿过某些人的喉管,然后轻轻的撕扯出它们,那泛着粉的白,看上去是那么美。
法器击打在身上,可瞿白鹿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在这一刻,她已经完全被戾气所控,失去了自己。
天上下的是血雨么?那猩红的,带着甜味的血雨。
一滴滴的,一片片的,成河成海的慢慢展现在瞿白鹿面前。
乌色的衣裳泡在血里,几乎叫人以为是玄色。
这场几近于暴风雪的杀戮很快的开始,在其最沉醉之时劫数。
等众地仙被惊扰现身,她已经将地上的那些小妖们杀的差不多了。许多个元神元丹被她吞入腹中,看到地仙现身,瞿白鹿隔空控制着那幽幽发着光的元丹,静静回过头望着地仙,然后咧开嘴,笑了。
地仙惶惶然,竟不知是何事,想来天界的令没传这么快,所以地仙还上不知道为何有这场杀戮。
瞿白鹿稍稍有些清醒了,这刺鼻而浓重的血味,此时让她感觉有些难以忍受,可是方才发生的一切,自己又全都是记得的。
她悄悄攥紧了白袍,冷着脸将玉牌显出握在手里,众地仙行礼称是,不再多言。
天上飘着的那十几号子人早不知道断成了多少块,大都被瞿白鹿甩到了一旁。
这里瞿白鹿刚刚收手,只见卫琉知带着五达观众人到了面前,看来是收到了符信便来了。
瞿白鹿将手中控制的元丹一挥,尽数给了卫琉知。
卫琉知看着这满地的尸块,不觉有些恶心。当吐而未吐之时,看见瞿白鹿冷冷的眼神,只得站着。
戾气仍在她体内,未有散去,故而所思所想皆不同与往日。
她冷冷的看着五达观人,不自觉间便生出了厌恶。
那日有人害我,你们当真不知么?
瞿白鹿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五达观人太弱了,平日里安逸惯了,不知防备,不懂制敌。
之前在天玄洞府,头顶上有祖父,手底下有领兵的,手里的人不消白鹿费心。所以五达观人之前惨败那一仗叫瞿白鹿恨得几欲吐血,天玄洞府之人向来只有赢没有输,唯一输掉的那一战是对魔界......
输这个字,真如利剑,可直刺人心。
她太了解这个字带来的后果。
屠族。
族灭。
血地。
所以她害怕,怎么压抑这种害怕呢?
让我知道自己是会赢的,一直都是会赢的。
天下在没有谁是我的对手的时候,那个时候,这种令人厌恶的情绪就不会再次出现了。
而你们会是我的帮手。
她厌弃的或许并不是五达观人,而是无能的自己。
瞿白鹿不再看他们,转过身去,独自一人离开。
白袍上不沾血,那远远孑然一身孤独行走在触目惊心的血地里的身影显得尤为刺眼。
幸而白鹿的白袍子上不沾血,否则怎么好直接往天牢去呢。
她带着诡异的笑,想去看一个人。
天宫里连天牢都是明亮的。亮的吓人,没有一个暗处可供躲藏。瞿白鹿心里也清楚此番安排自己前来,是一种提醒和警示,前路渺渺不知归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都要有个底,说不上哪一日错了一步,在天牢里呆着的就会是自己了。
再次见到碧节时,碧节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模样。
她躲在角落里,虽不似澈青见瞿白鹿那样哆哆嗦嗦没个仙人模样,却也是难以静下心神,当下只是闭目不语,一手握紧手中那枚已经废了的炼炉。听闻当初这炼炉是碧节从炼香沈仙家那里诓来的,是不是诓骗来的白鹿不在乎,总之当初的碧节有王母娘娘在身后,沈仙家也不好说什么,如今看这炼炉废的这么彻底,沈仙家只怕也帮了天庭一回手。
也是啊,澈青已经没了,要炼炉还有什么用呢。
若是澈青和碧节能真正清净了自己的心,就像田四非那样,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想到澈青,瞿白鹿不由得又皱了一下眉头,她究竟是为何对自己不利呢?
瞿白鹿施施然走上前,在她身旁站定了,心内竟然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就那样盯着她看了半响才道:“天道轮转,没曾想转到自己身上罢。”
碧节强撑着一笑,嘴角颤抖了一下:“你来了结我?怎竟让你这废物来了结我。”
只见白鹿眼神猛然一暗,微微一笑道:“废物来了结废物也是应当的。更何况,我只是送你去斩仙台一游,怎摊上了结二字。”
碧节在此已经等候了三日了,三日里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死状,如今见了瞿白鹿已然心惊肉跳,这时又听得斩仙台三字不由得头昏发虚,恼怒异常,竟扶着身旁的囚笼站了起来。
“哼,小小天狐......”
瞿白鹿想起那十几号子小妖,冷冷看她:“小小天狐又如何?我与你不同,我即便是死也会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我不会和你一般懦弱胆小又无能。从方才起你都没敢张开眼看我一眼。”
她话说的缓慢且重。
那碧节被她的话一激,当即哆哆嗦嗦强稳身形,睁开眼瞪着瞿白鹿道:“你是说给自己听的罢,若说懦弱胆小舍你其谁!现在你不害怕么,看着这样的我你不害怕么!有朝一日若是你有纰漏被逮着,你绝不会比我的下场好到哪里去!我知道我是为何到这里,而你!瞿白鹿,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想知道天狐一族为何到如今的地步么?是你,都是因为你!想要成仙么?想要长生不死么?想知道这一切么?”
提起天狐一族,瞿白鹿面色泛白,却硬是迎着她的目光看上去。
什么都没有说。
瞿白鹿手上猛一用力,抓住了碧节的手,只听一阵碎裂的声音,碧节手里那枚视若瑰宝的炼炉已然成灰,碧节登时面如灰土,跌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渐抖渐散的一捧灰土,失了神了。
白鹿之所以如此愤怒因为她说的全是实话,撕扯开瞿白鹿遮掩了数百层的事实,那是一句也不虚的。为了遮掩着胆怯的事实,她将一切情绪转化成愤怒和怨气,以此蒙蔽自身。
她将碧节送到斩仙台,只见铁链像是藤蔓一般在她身上逐渐蔓延包裹着,那么冷的颜色,看的瞿白鹿浑身哆嗦。被铁链包裹住的碧节闭上眼睛,瞿白鹿只觉眼前一片白光闪过,耳中轰鸣不止,天雷是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来了。
看碧节受罚后瞿白鹿稍稍失了神。
满手是汗的就走到了南天门。
萧疏在南天门等着她,见了也只是冷冷抛出一句:“马王爷吩咐无令不得出涌泉山。”
白鹿想着方才碧节被万雷冶炼的惨状,此刻才想起来怕,额头上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渗出了汗。对着萧疏道了礼,待萧疏走远了,额上的汗珠也从耳边悄然滑落。
除了萧疏之外,华辰也同在南天门,瞿白鹿刚转过身便看到了她。
华辰奉是命送瞿白鹿回了涌泉山的,她本想劝白鹿些什么,可奈何其本身就是人身成仙,所学皆是清净自然,无欲无求。瞿白鹿这样赶尽杀绝的行为举动她是在是不知道如何去劝,加之华辰对自己约束颇严,对自幼相识的瞿白鹿便有七八分自己人的意思,所以心里也有些着恼,一路一句话不说,半个字不吐,将她送到山顶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