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想了想,杨泽把板凳放在大门口,他捡起一块砖头,顺着墙边走,找到个低矮之处,翻墙进了院子。
院子里相当破败,长满了杂草,光看这个,实在想不到里面会有人居住,可破烂的堂屋那里,却有一盏小油灯亮着,透过没窗户纸的窗户,露出光亮来,灯光昏暗,如果不进院子,是看不见这点亮光的。
堂屋里面,正有人说话,说话的声音还挺大,杨泽潜到窗根儿下面,向里面看去,他小心翼翼的,深怕里面的人发现自己。
堂屋里,有站有坐,大概有十来个人,马二和他的几个手下全在,另外还有几个外表凶恶的汉子,一看便不是良善百姓,必是地痞不疑,而且还是那种有势力的地痞。
这年月,在大方帝国,对于江湖豪客,民间称之为轻侠,而对于作恶乡里的人,称之为恶少年,当然里面的那些人,哪个都不是少年了,称为恶中年还差不多,他们自己也不会称自己为恶少年,都自认是轻侠,命轻如草倒是真的,行侠仗义却是半点儿全无,不过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一个四十几岁,脸上有个大刀疤的汉子,声音沙哑地道:“马二,你们做事太不小心了,这不是留了尾巴么,做事顾头不顾腚的!”
马二满脸媚笑地站在这人下首,弯着腰,脸上一丁点儿嚣张的表情都没有,极是巴结地道:“闯爷,兄弟们办事挺利索的啊,这个小娘们儿是外地逃难来的,兄弟们都打听清楚了,小弟我亲自跟了她好几天,这才动的手,一动手就给她抓了来,她啥尾巴没有,要不然闯爷你看看她的腚……”
一个大麻袋就放在他的脚边,麻烦里装的就是卖唱少妇,她软绵绵地蜷缩在麻袋里,也不叫也不挣扎,看样子是被蒙药麻翻了,此时还晕着,所以才不呼救的。
刀疤汉子气道:“我是说你办事不行,谁说她有尾巴了,你这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马二咧咧嘴,心中不明白,到底咋的了,他的几个手下也以为能得笔赏钱呢,不想却是招了一顿骂,这骂挨得冤枉,都没明白咋就挨的骂!
刀疤汉子道:“这妇人虽是外地逃难来的,可却有个父亲,他要是报官怎么办,官府岂能不追究,就算不想多管外乡人的事,可总得装模作样的查查,这难道不是麻烦?”
马二这才明白,他到底为啥挨的骂,赶忙道:“要不然,小弟再去把他也抓来?闯爷莫恼,兄弟们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儿,没经验,俗话说人有失手,马有露蹄,这还不能算是失手……”
刀疤汉子不耐烦地一挥手,道:“估计现在去也晚了,你们也是混蛋,怎么能在店里动手,这不是有了人证么,那掌柜的非报官不可,你们就不能等这妇人落了单,然后再抓来么,非要当着别人的面动手!”
他犹豫了一下,道:“只能事后补救了,你们去几个人,去jing告一下那个店,让里面的人都闭上鸟嘴,谁要是敢多说什么,当心爷爷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店。”
马二忙道:“好好,小弟这就带人去办!”他招呼手下,便往外面跑去。
等马二他们出了堂屋,刀疤汉子看向地上的麻袋,皱起眉头,想了想,对他的手下道:“把她先关到地窖里去。还有,那几个不是办事儿的料,这事过去后……”他举起手掌,在脖子上做了个切的动作,意思是让手下把马二他们灭口。
手下大汉们一起点头,他们也对马二相当不满,抓逃难女子的事儿,他们干了不少,从没出过纰漏,只不过这次抓的多了些,人手不够,又不熟悉瓜州的情况,这才找当地的小地痞帮忙的,可没成想,马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第一次办事就办出了一腚的屎,留下了后患,刀疤大汉的生意,怕是没法在瓜州做下去了。
两个大汉抬起麻袋,往后面走去。
杨泽在窗根儿底下藏着,里面的话听得真切,心想:“不会是人贩子?抓当地女子他们不敢,怕被报官,所以只抓外地逃难来的女子,逃难的人死在路上的都有,在当地又无亲无故的,出了事也没人替她们喊冤,民不举官不究,官府也不会追查。可那个马二却失了手,把他们给暴露了,所以这些人害怕了!”
他一想明白,就知道这事挺急,今晚要是不抓住这些人,明天他们一定会出城的,那时可是天高任鸟飞,想抓捕他们就困难了!
瓜州治下竟然出了这种恶事,当真是骇人听闻,尤其是在他小杨先生刚进司法房时,就给他上眼药,那就更不能忍了!
杨泽往四处看了眼,见满院子的杂草,而且房子破烂得不象话,这种地方最好放火,你们不是想去烧饭馆么,那我就先下手为强。他正想着呢,忽听门口哎呀一声大叫!
就听马二叫道:“哎呀,谁他nainai的这么混蛋啊,把个板凳放在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