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郎君何必诳我,我观此人,形貌非凡,乃公侯之体,其将来富贵,尚在温郎之上”史敬忠正色道:“此等人物,岂容戏谑,温郎君还是实话实说,快快将此公介绍与我吧”
吉温心中既惊且奇,带着狐疑,看了史敬忠一眼:莫非自己的这位世叔,果真有什么看相算命的本领,如同袁天罡、李淳风等一般,能批人命理,识人贵贱?要不然的话,为何他一眼就看出自己身后人的不凡,并且咬定此人今后富贵,还要在自己之上?
若他真有这种本领,自己此行,倒是有些莽撞了。
跟在吉温身后的人,正是叶畅。
叶畅自己也是愣住了,他穿着便服,全身上下打扮,原本就跟一个普通随从门客没有什么两样,便是与吉温所站的位置,他也特意注意过了,落后两步以示尊卑。
可是这个史敬忠却一口咬定他的富贵更在吉温之上
若没有破越时空来到这一世,叶畅对于神仙佛祖之言,只会当作笑谈,对批字算命,更只会认作是骗子欺诳之语。但有过用“科学”无法解释的经历,叶畅如今对这些不免有些将信将疑。
“不敢当史公之语也。”见史敬忠问个不停,吉温又有些不知所措,叶畅上前一礼:“某不过一介布衣,困顿于边隅,如今跟随吉公而来,若他年果有富贵之时,必不忘史公今日之言。”
“那是自然”史敬忠眼珠转了转,笑着道:“我看公面相,只怕不是困顿于边隅,今后富贵,亦须取自边隅”
这一句,叶畅与吉温都变了颜色。
史敬忠心中暗自得意,叶畅与吉温神情中的哪怕一个微小变化,都印入了他的眼,他们连番交换眼神,让史敬忠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个时候,当再加一把火,因此他伸手邀起:“山居简陋,虽不足以待客,却可请贵人驻足暂歇……请进,请进”
他热情相邀,叶畅与吉温也没有拒绝,进去之后,史敬忠待叶畅比待吉温还有礼貌,众人谈了好一会儿,史敬忠说起杨二姐强夺自己婢女之事,气愤难平,长叹一声道:“杨氏如今气焰熏天,实非我这升斗小民可拒之者……温郎君,你与杨家杨御史关系较好,不知可否为我往求之?”
“此事我可为史公提上一提,至于杨御史是否会给我面子,就不知晓了……”吉温与叶畅对望了一眼,见叶畅微微点头,他便应允下来。
一个婢女罢了,杨家可以不给他吉温面子,却不会不给叶畅面子。只要叶畅肯开口,杨钊,乃至杨贵妃都愿意出面摆平此事。
吉温心中更担忧的还是史敬忠的相术,应承了此事之后,他又问道:“史公相人卜筮之术,当世无双,我此次来拜会,便是想请教史公,朝中诸公当中,以史公之所见,谁人富贵可期?”
史敬忠捋须哈哈大笑起来。
见两人不出声,只是静静等着,他笑声止歇:“汝二位,便富贵可期也。
“我二人之外?”
“杨御史,亦富贵可期也。”
“另有何人?”
“哎,天机难测,我也只是偷窥得一星半点,多言便是罪过温郎君自幼聪慧,必不令我为难啊……”
吉温见他不欲说,笑着向外道:“且将礼物送来”
他此次来,是做了两手准备的,一手是不顾交情,直接捕拿史敬忠,从他口中迫出所需的口供,一手便是以礼相待,先礼后兵,先诱出口供之后,再动手。
无论如何,都要动手,可是史敬忠一眼能看出叶畅富贵逼人,这让吉温开始有些畏惧,此人是不是真有异术,能通晓阴阳气运?
礼物呈上来之后,史敬忠笑纳了,叶畅见到这一幕,不禁哑然失笑。
自己方才还差点被这神棍哄住了,以为他当真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现在看来,还是一个见财起意之辈。
“史公,觉得杨侍郎如何,就是户部侍郎杨慎矜。”
“杨公么,他有一劫,过之则富贵长保,不过则难脱牢狱之灾,甚至有性命之忧”史敬忠得了礼,便吐露道:“不过此人豪爽,当有贵人相助才是。
“何以见得?”吉温又问。
“这个……事关阴私,某不能说不敢说”卢敬忠倒还有几分职业道德,说到这,就不再开口,无论吉温如何利诱,都只是笑而不语。而吉温为防他起疑心,也不好揪着不放,只能再言别的人。
聊了半个时辰,从史敬忠口中没有得到什么有益的东西,吉温正在犹豫,是否要采用强硬手段,叶畅却道:“史公,今日兴尽矣,待来日再拜访史公。
他开口了,吉温不好多说什么,便告辞而去。离开了史敬忠的别业,吉温道:“叶郎君,你说他的相人之术,是真是假?”
“险些被他骗了。”叶畅笑道:“此人倒是有些小精明,但所谓相人之术,不过是诳语。”
“可是他能看出叶郎君不凡,这是何道理?”
“我虽不认得他,他想必是认得我吧。”叶畅道。
“啊?”吉温细细一想,然后顿足道:“确实如此,他与我们说话之时,总会提及辽东物产……若不是认出了叶郎君,他为何如此”
想到这里,吉温大怒,自己竟然被这个相士骗了
“走,我们回去,将他拿来再做道理”
“不可,不可,现在我们手中并无圣人旨意,要是因为他走漏了风声,杨慎矜必然狗急跳墙。”叶畅摇了摇头:“关键不在此人身上了”
如今李林甫尚在家中养病,一应事务,都是卢杞等数位亲信在帮他处理,外人并不知道,叶畅却很清楚。若事情闹开来,杨慎矜狗急跳墙,李林甫重病的消息泄露,大好局面顿时就要翻覆回去。
更何况,这一次他是想让李林甫背黑锅,岂能将主动权交还给李林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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