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对于此等恶毒行径,便是应该重重惩处方能以警后人。便是德妃不也是害怕此等重罪才不敢直接使毒害人吗?而是用了食物相克之法,虽然此次两味相克的食材不过是让人呕吐,但若起了这个坏心,下次用上让人毙命的食材呢?若要防患于未然,还是要从重惩处,以儆效尤。
弘昌帝只得下令停发德妃一年的俸禄,禁足半年,在章华宫里闭门思过,抄写一千遍《女德》和《女诫》。
太后对这个处罚结果自然是极不满意的,更让她气愤的是,卢珍这个阴谋陷害妃嫔的妒妇竟然仍是稳稳地坐在四妃的位子上,而她无辜被害的侄女儿裴嫊反倒被弘昌帝贬了两级,降为才人,可见这人的心也太偏的没边了。
裴嫊倒是对此毫不在意,她知道这是弘昌帝在太后逼迫下不得已罚了心爱的德妃,气儿不顺,要在她这儿找补回来。这样也好,弘昌帝对她如此态度,想必今后会令太后对她更加失望吧。
太后确实很失望,弘昌帝不仅贬了裴嫊的品级,明知她卧病在床,却一次也没去看过她,问也没问一句,倒是有一次无意中路过裴嫊的扶兰院,说了句:“这小裴氏不是已经降为才人了吗,怎么还在这按制当三品婕妤所居的宫院中居住?”
长喜忙解释道是因为裴才人一直病着,裴昭仪体恤她,便命她病好后再迁到晴光阁去。
弘昌帝冷笑一声,“既然病了这么久还没好,干脆迁到幽篁馆去好生养着吧。”
幽篁馆位于西苑内最偏僻的角落,若是西苑内的宫妃久病不愈,便会被迁到这里静养,免得过了病气给她人。弘昌帝一句话,裴嫊就这么被人抬到了幽篁馆。
好在她虽然降了品级俸禄,但裴太后和裴昭仪仍对她关照有加,底下的宫人们见她虽失了帝宠,但好歹还有两尊靠山罩着,其中一尊目下正代掌着六宫事务,也不敢克扣于她,一应饮食用度比之做婕妤时倒也没差多少。
此时她既不用挖空心思做些汤汤水水往永安宫跑,又不用绞尽脑汗去想争宠的法子,更不必担心弘昌帝会宠幸于她,心中全无负担,只一心一意窝在这幽篁馆里静养起来。
众人都以为裴嫊是因为功亏一篑,郁结于心,这才久病不愈,这宫里多的是这样失了帝宠后郁郁而终的宫妃,若是她惨遭如此打击,还能若无其事一般,那才叫不正常。
只有裴嫊自己知道自己此番的病全是那几筷子蟹肉闹的,她的体质极为畏寒怯冷,寒凉之物于她是大忌。虽然当日用的少,但她的身子已抵受不住,可惜她又滴酒不沾,否则当时热热的喝一杯新丰酒也不会病的这般厉害。
因怕过了病气,太后和裴昭仪只是遣人不时来探问,别的宫妃平素和她没什么交情,自也不会跑来看她,倒是郑才人时不时的过来看看她,和她聊些书画游记,两人倒是越谈越是投机。
两人互相叙了年岁闺名,她二人乃是同年所生,裴嫊的生日是在三月里,比郑蕴秀长了大半年,郑蕴秀自此于于人后便喊她作姐姐,裴嫊却偏不喊她妹妹,倒喜欢以她的闺名阿秀呼之。
郑才人一向是不多谈宫中琐事的,但是有一回来看裴嫊时,却一脸凝重。
裴嫊一问才知道原来禁足于章华宫的德妃怀胎八月,忽然早产,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小皇子生下来便没了气儿。
德妃知道后,不顾自已正在月子里,哭的死去活来,抱着弘昌帝的胳膊直喊是有人使坏害了她母子。
弘昌帝令人查了半天,却没有查出半点异常之处来,太医只说德妃体质虚寒,这才会早产,本来产科之中十成中就有二成会早产,又有一成会产死胎,这些有时也都是天意,并非人力所为。
德妃不信这个结果,仍是不依不饶的哭喊,裴太后冷冷来了一句,“因果报应,循环不爽,说不得真是天意如此,不知德妃是否曾做了些有伤阴鹫的事,这才报应到了自已儿子身上。”
德妃听了这话,面色一白,她的手上确实不怎么干净,也害过几条人命。不知是产后虚弱兼之心伤儿子夭折,还是心中有鬼,德妃自此之后便缠绵病榻,即使弘昌帝怜她丧子之痛,免了她的禁足,她仍是整日闭门不出,便是除夕、上元节宴也都没有出席。
裴嫊不知自家太后姑母和昭仪堂姐和德妃早产死胎一事是否有甚关联,若当真是她们所为,这手法可真是神不知鬼不觉,选在德妃怀胎八月时动手,却比让她早早落了个不成形的胎儿更让人痛彻心肺。
裴嫊不敢再多想,也不愿去多想这些有伤天良之事,过完上元节,她便收到一封家信,这信中自有别的事让她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