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月华色的身影,像是天地间最低调而尊华的颜色,伫立于中,风雨不动安如山,每每此时,总能让人无意识地忽略周遭所有的风景,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遗世独立,普天一人!
杜太师衣袖下遒劲如老树枝的手指稍稍僵硬了一下,他右手拄着拐杖,在杜若的搀扶下起身,“老朽确有疑惑。”
声音有些低哑,却能让所有人都清晰地听清!
“第一,若此人并非贤王爷,那么他潜伏在贤王府十年,究竟有和目的?这一点难道薰浅郡主不好奇吗?”
杜太师上了年纪,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气都不喘一下,足见其身体硬朗,非同一般。
“薰浅郡主忆起往事的时候,难道就不想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他背后的实力?毫不犹豫地将其击杀,断了所有的线索,不得不说,这……有杀人灭口的嫌疑!”杜太师在朝堂上素来以能言善辩著称,此刻也不例外,寥寥数语,轻而易举地将叶薰浅逼入绝境之中。
祁玥紧紧地搂着叶薰浅,扶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有他在!
“小祁,薰浅自有与贤王爷父女情深。”皇后手指动了动,对祁玥说了这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到这句话,祁玥将从贤老王爷和皇后那里听来的事情在脑海中迅速串起,他唇角轻勾,看向杜太师,清声言道:“世人皆以为,薰浅十年前性情大变,是因为贤王妃病逝,其实不尽然……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王遍体鳞伤,倒在了血泊之中,承受不了失去至亲的痛苦,从此忘记前尘往事,将自己封锁在了闺阁里,一旦她记起那鲜血淋淋的过往,身为女儿,第一反应便是为父报仇,其余的事情,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在祁玥眼中,哪怕她是贤王府唯一嫡女,哪怕一出生便肩负重责……在她及笄前,她首先是叶家的女儿,然后才是王府的郡主!”
祁玥话音铿然,句句在理,他顿了顿,不待杜太师出声,继续反问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身为女儿,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何来不妥?”
“至于太师方才的‘好奇’一说,祁玥以为,对于一个刚刚恢复记忆的女子而言,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就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报仇的意念会将这份好奇全数淹没!”
叶薰浅偎在祁玥怀里,一言不发,他的话很好听,悉数飘入她的耳中,让她的心没来由地感到一暖,真好……她的祁玥是懂她的……
“而杀人灭口之说,纯属无稽之谈,薰浅十五年的人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大多数时候在书房里度过,和贤王爷见面甚少,就算是杀人灭口,那也是别人对她,而非她对别人。”祁玥想起了叶薰浅恢复记忆那日凤羽山庄的情形,眉头轻轻蹙起,似是在为此事而发恼。
“不错,浅浅三岁之后由本宫亲自抚养,整整两年未见父亲,谁知在自己五岁时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父亲,却是永别的最后一面,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皇后左手端起茶杯,右手执杯盖,轻拨茶梗,感慨万千道。
祁玥和皇后的话,无疑是在告诉众人叶薰浅十年前性情突然大变的真正原因,若非遭逢如此变故,怎会前后判若两人?
要知道,五岁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绝对不可能十年橘灯常伴,徜徉书海!
祁玥、皇后和叶薰浅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那生死签的事情,免得越解释越复杂,就让那个秘密永远深藏在无边的海底!
“皇上,薰浅身体不适,需要歇息,不知此次初审可否到此为止,她受惊了。”祁玥轻拍着叶薰浅的手背,话音温温润润,满是怜惜。
这话一出,众人无语望天,无限感叹,这祁世子对薰浅郡主还是万千宠爱,她受惊?她彪悍得用匕首那人家的脸都给撕了,凶猛程度非常人可比,还受惊?
“就依祁世子所言,到此为止。”齐皇对这样的结果十分不满,但碍于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也只能暂时作罢,他看了一眼三司使,吩咐道:“此人的身份,务必彻查,胆敢潜伏在贤王府十年,简直是胆大包天!”
“微臣遵命!”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和大理卿纷纷站起,向齐皇拱手领命。
齐皇看了一眼相拥的叶薰浅和祁玥,过了一会儿,才沉声对曹顺道:“摆驾回宫。”
浩浩荡荡的队伍自京兆府门口出发,向皇宫的方向移动,祁玥和叶薰浅也不打算在此久留,两人手牵着手,走下台阶,正要进入马车,身后却传来了一串女声,“祁世子请留步。”
叶薰浅顿住脚步,转身看去,正是一袭鹅黄清雅宁静的杜若,她娥眉轻轻蹙起,和祁玥交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只听祁玥出声问道:“杜小姐有何要事?”
“若儿想和浅姐姐单独谈谈。”杜若极尽谦虚,看起来温和无害,鹅黄色的纱衣更是为她磨平了几分凌厉,气质宛若邻家女孩儿般充满着亲和力。
“本世子不放心。”祁玥没有正面回绝,然而这一句话对杜若的杀伤力比正面回绝还要大!
“若儿又不会吃了浅姐姐,祁世子有何不放心?”
杜若依旧保持微笑,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凡的事情。
“本世子和她大婚在即,不想有任何意外!”
祁玥以此为理由,义正言辞地拒绝,见杜若仍不死心,他面色渐冷,染上了几许霜华,玉白的手掌摊开,上面躺着三根细发,却让杜若脸色骤变,祁玥阖起手掌,冷笑一声,“杜小姐,请问你想做什么?”
“替本世子转告太师,如若薰浅再有任何闪失,祁玥,倾王府之力,屠杜氏满门,为她作祭!”
杜若被祁玥这凌厉冷然的语气吓到了,愣在原地,久久不动,直至叶薰浅和祁玥走进马车,离开此地方才回神。
马车的内的两人,相视一眼,眼中却写满了万千复杂的情绪……
“祁玥……那杜太师……很邪门儿……”
叶薰浅眼睛眨了眨,断断续续的话从她口中飘出,祁玥听出了她的犹豫、她的彷徨……遂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我知道。”
所以,他才会在那一瞬及时出手,挡在了她面前。
“你的生死咒……是不是一定要经历冰火两重天才能解?”叶薰浅靠在他怀里,鼻尖还萦绕着属于男子的青莲气息,不断地为她带来宁静。
“嗯。”
祁玥轻柔地抚着叶薰浅的脸蛋,凝视着她殷红的唇,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冰火两重天,可破解一切诅咒,只是能不能从中走出……是另一回事……
“薰浅,答应我,不要单独去见杜家任何人,好吗?”祁玥郑重其事地说,眼里写满了担忧。
“为什么?”纵然女子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此刻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她想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见祁玥抿唇不语,叶薰浅伸出双臂,环在他腰间,下巴微微抬起,凝视着他冷峻的面容,问道:“是否因为杜家的人会巫术?”
“薰浅……”祁玥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叶薰浅会这样问,诚然,她猜对了,他从来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女子,轻而易举地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叶薰浅竖起一根手指,轻贴在唇上,示意祁玥噤声,而后继续道:“早在墨宝斋的那一晚,我就猜到了……杜家与巫族关系匪浅……”
只因杜若说……祁玥娶了她,生死咒便解了……
那生死咒是巫族重咒,岂能随随便便就解了?可杜若竟然这样说,至少能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
“刚才是我太大意,让你担心了。”叶薰浅面露歉意,在公堂上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案情的分析上,没有想到杜太师会突然耍阴招。
她恢复记忆才两天,很多记忆都来不及仔细梳理,包括和太师府有关的事情。
若不是刚刚看到了祁玥手心的三根细发,她都险些忘记了小时候母妃曾对她说过的话:不能让杜家的人碰到她一根汗毛!
如今想来,恐怕母妃早就知道了杜家和巫族的关系……
她曾在浅阁的书屋里见过母妃的手札,上面简略地记载着巫术的媒介,最常见的便是精血、牙齿和头发!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杜若想单独见她是假,在靠近她的时候说话转移注意力,趁机取她青丝一缕才是真!
“薰浅,巫术虽然厉害,但很多巫术的破解之道都极其简单,只是旁人不谙要领,没有对症下药,所以以为很复杂罢了。”
祁玥博学多识,足迹遍布九州,对此类奇术并不陌生,他见状继续解释,“譬如刚刚在公堂上,你突然感到毛发悚然,全身发凉,便是因为降头术正向你飞来。”
祁玥让叶薰浅坐在他腿上,他和她靠得很近很近,仿佛要用体温为她驱散凉意。
“那杜太师,擅长灵降。”
这些事情,祁玥本不想与叶薰浅说,只是他知道他若不告诉她,她定然无法安心……
“用自己的意念力,使受降者产生幻觉,迷失意识,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让你改口供。”祁玥的分析能力一如既往的强大且精辟,只是看到了杜太师轻微的动作,以及叶薰浅不适的容色,便能推理出个*成。
叶薰浅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心里将杜太师骂了一千遍都不止,差点在这个老王八手上吃了两次亏,第一次是爷爷救了她,第二次,是祁玥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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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叶子昨晚身体受凉了,明天可能会少更些,但是,我会尽其所能努力更新的,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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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了这一章,有木有人觉得浅浅的情敌都不是渣…。放心好了,偶们的浅浅会慢慢成长,所向披靡滴~亲爱的小仙女们,周末看文愉快,叶子休息去啦,身体不是很好…。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