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回、阴毒切莫谈大义,忠孝岂可凭诓言
李哲龙椅还没坐热,就被废为庐陵王,李旦登基,当年改元文明,复又改元光宅,加上年初的嗣圣,这一年竟然有三个年号,史上少见。而这一年(公元684年)也是梅振衣醒来后的第四个年头,到十月份,他就将满十六岁了。
钟离权离去时有话,应该就在今年回来找他,梅振衣也一直在盼。这段时间,修行可是一点都没落下,对于梅振衣来说,省身之术与灵山心法不仅是一种“修炼”,而且成了一种日常的“修养”,融入他的生命中,自然而然成了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道不可离须臾也!”这句话梅振衣如今有了深刻的体会,大道修行,与人们常理解的上班、上学不一样,不是一种任务也不是一种责任,而是自然而然的一种状态。行走坐卧,皆是省身,凝神静思,常问灵台。
就在年初的时候,梅振衣真正领悟了“内息之法”与“护身之术”,不禁想起了左游仙当初说的那句话:“你此刻助借那双护腕方能施展,往后也可借助那双护腕修炼,等到你摘下护腕也一样能够施展之时,便是如常境界了。”
这双护腕真是好东西,这么长时间以来,梅振衣一直借助它的妙用在修炼,从来没有摘下来。年初的某一天夜里,菁芜山庄中一声清啸,梅振衣离座而起摘下护腕,身心内外一片通明——易筋洗髓境界已成!
穿越前自幼修习内家功夫,二十岁那年借助五石散的帮助,突破五气朝元境界。穿越后换了炉鼎,一切从头开始,幸遇孙思邈,一年间又达五气朝元。至今日易筋洗髓已毕,又用了三年时间。
怎么形容呢?如果说五气朝元是达到一个正常人最佳、最完美的健康状态,那么易经洗髓就是超越常人的极限了,进入一种全新的状态。此时自身发生的任何一点变化,遭受的任何一种伤害,外界环境发生地影响,都能清晰的感知,自然知道如何取舍趋避。如果达不到这个境界。也很难在漫长的修行岁月中去保全自身。
按照医家最简练的说法,易经洗髓之后是脱胎换骨,在这两个境界之间有一个最重要的、所有修行都不可回避的环节,佛家称之罗汉果,道家称之大成真人。此时仅仅依靠锻炼炉鼎而修身是不够的,心性不能超越,一世修行终归虚妄。
突破易经洗髓境界之后,外邪难侵。修行人自知趋避,真正的考验来自内心,元神显现之后如何面对尘世中地种种沾染与蒙蔽?仅仅靠省身之术突破不了,灵山心法的修行还未到地步,这种事讲究机缘。强求没用。
但梅振衣身边却有两人破关,分别证得罗汉果与大成真人,就是星云师太与张果。修行是一种个人体验,旁人很难说清楚。他们的机缘何在?也许与清风施法移庵有关,也许与张果得到飞云秘籍有关,梅振衣是说不清楚的。
飞云秘籍是讲述如何炼制与使用无形之器的,世间很难找到飞云岫这种东西,梅振衣很大方,将拜神鞭借给了张果,让他去感受有形无形之间的变幻。张果拿到拜神鞭之后,体会其妙用。自己也炼化了一件法器,名叫“乌梅刺”,可无形而发,并能以法力凝聚成实质。
乌梅刺虽然无法与拜神鞭这等法宝相比,但张果自己用起来顺手,听名字就知道他是用什么材料炼制的,妖有妖道,也算是发挥自身优势。
星云师太有两件法宝。一串菩提数珠与一柄拂尘。梅振衣近来发现。星云师太的拂尘有了变化,根根银丝似在有形无形之间。这种感觉很熟悉,与张果当初给他地那支长鞭中炼制的乌梅根丝同源。看来张果私下里帮星云师太炼化法器了,他自己的乌梅刺不怎么样,星云师太的拂尘倒是妙用大增。
梅振衣修为突破易筋洗髓,摘下护腕也能施展内息之法与护身之术,但并不是说护腕没用了,相反,戴着它比以前的妙用更大,到了随心而发地境界。而且梅振衣还发现了这双护腕的另一种妙用,就如左游仙所说,它可以飞出制人。
两只护腕互为阴阳,戴在手臂上以御器之法催动,其中一只发动护身之法将自己“扣住”,另一只可以飞出去“扣住”对手。两只护腕的妙用一体,等于以护身法力扣住了对方,相当于一只手飞出去将对方攥住。
至于能不能制服对手,那要看梅振衣的法力够不够强大了。反正拿来扣梅氏六兄弟是一扣一个准,张果如不还手被扣住也很难挣脱,但若张果施法相斗,梅振衣扣不住他。那么再假如对手地修为足够高,比如左游仙甚至是清风那样,就算站在那里被梅振衣扣住,也可以挣脱,又是什么情况呢?那就相当于连他的护身之法一起破了!
这些是梅振衣根据法器妙用做出的推定,他是不可能跑到敬亭山中去扣清风试试的。
修行之事如此,不必多述。去年末今年初的时候,梅振衣带着谷儿、穗儿以及张果等家人去了宁国县,在舅舅家过的年。回家之后暂时没有回齐云观,而是住在了菁芜山庄,一来是因为不想让积海等“晚辈”每天请安,二来是因为翠亭庵已在城中,来往也方便。
山庄无事,日子倒也逍遥,只等着钟离权到来。东华先生未至,倒是先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这一天梅振衣在后院看梅氏兄弟练剑,并试验护腕的妙用,而张果出门办事去了。这时门房来报:“有人自称少爷故交,前来拜访。”
故交?他一个长年隐居地孩子,哪来什么故交?如果真要算,恐怕只有远在关中的曲振名了,但曲振名来找他不需要这样通报,难道是左游仙?梅振衣诧异的问:“来人叫什么名字?”
下人答道:“一人叫骆宾王,另一人叫薛璋。说是少爷的故交,我等不敢怠慢,已请至西厢看茶。”
骆宾王?这个名字在穿越前就听说过,有名的大才子,初唐四杰之一。可是梅振衣从未见过他,怎么自称故交?他想了想道:“知道了,请他们到客厅,我这就去见客。”
来到前院客厅。与来客相见互报名号。客人有两位,一人自称淮南道监察御史薛璋,三十多岁,小眼睛鼻梁有点歪,另一人自称临海丞骆宾王,年近四十,一脸书生气又显得有些阴郁。落座之后梅振衣问:“在下年幼体弱,在芜州休养。不知二位找我一个孩童何事?又为何自称故交?”
骆宾王首先开口道:“听说梅公子是孙思邈真人的弟子,我与令师兄卢照邻曾以兄弟相称,与你自然是故交。”
卢照邻字升之,幽州人,与王勃、杨炯、骆宾王并称“初唐四杰”。他曾患风疠(麻风病)。人皆恶之不敢近,孙思邈救治并收留了他,因此卢照邻以师礼侍奉孙思邈。这么论起来,骆宾王与梅振衣也算故交。
梅振衣起身行礼:“如此。还真是故交,得好好亲近”。心中却暗道:“这交情攀地也太勉强了,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那边薛璋说道:“我乃裴相外甥,梅公子是裴相的外孙,我们是一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