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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回、齐云观知焰论戒,方正峰振衣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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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了半天,还是提溜转第一个开口说话:“我想来想去,事情未尝没有辩解之机。梅六发虽然把马车赶下了山崖,但并不是故意地呀?他也没有以张氏家人相要挟。”其它人都不好说太多,只有这个小鬼一向出言无忌,喜欢多嘴。

积海真人道:“人在车中,已受挟持,并因此殒命,怎么说有区别吗?修行戒律只论实事行止,不论诡辩之高下。”

梅大东仍然跪着。此刻抬头道:“六发未必没有生机,如果少爷将人捆到龙虎山,张掌门也不好杀了他,否则就是……”

梅毅沉声打断他的话:“若谈生机,直接让他逃走不是更好吗?就如世上无数脱罪之人,但脱罪并非无罪,天下修士仍会共诛。张掌门没有道理因为梅家的面子放了六发,我问你们。假如此人不是六发。能让他脱罪吗?如果这么做,那天下共守之戒。少爷自己首先就弃之不顾了。”

这些人在议论,眼光都有意无意地看着知焰。在梅振衣定坐三年地时间内,青漪三山中有关修行之事都是知焰在做主,梅振衣处置已定,此时再有人能说什么话,那只能是知焰了。

知焰轻轻咳嗽一声,大厅中安静了下来,只听她轻轻开口问了一句话:“何为共戒?”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自问自答,因为说话的同时发了神念,印入在座每一个人地神识中,神念是这样的——

“戒”本身是“劝警”之意,其目地不在于事后惩罚,而在于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事后之惩是维护这个目的手段,而这个目的必须要维护才能达到。这才是世间各派修士愿立此戒的原因,也是梅振衣倡导此戒的原意。

假如违戒之人并非六发,而是张侥,死者为我梅氏家人,张侥是否当诛?假如非六发亦非张侥,是否当诛?当初立戒是梅振衣倡导,既然已立,就并非是梅振衣一人之事,而是世间修行各派约定共守。它不是特意为梅氏传人立,也不是特意为张氏传人立,而是世间修士共立,不因犯戒者是何人而有所变。

梅六发违戒情由恶劣,实无可赦之处,更不能因为他是梅氏家人就可恕。

知焰停顿了片刻,在神念发出之后,又问了一句话:“何为乱法?”

仍然是四个字,也伴随着神念发出,这回却是从世间法度谈起了——

有法令在,是否能称法制?不能,那要看两点,一是法度有没有威严约束之力,二是也要看约束的是谁?至于第一点,那要考究法令该不该立,若不该则不立或修之。

至于第二点,世间乱法之事往往都是从此开始。如果世间有共守之法,这很好,但是法度败坏之源常在于掌法者不守,法只为他人而定,自己却利用各种方式逍遥法外。掌法者使手段脱于法外,这就是乱法!

世间乱法之事常有,但修士却不应有乱戒之心,否则就谈不上修行。正如积海真人所说,修行戒律只论实事行止,不论公堂诡辩之高下。所以修行之戒首先是给修行人自己立的,共守之戒,也是推己而及人。

你不承认这点也可以。但你就不要再修行了,修也修不成,将来就算在世间有其它地成就,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乱法之人。

梅六发也曾受戒,他很清楚自己行为可能的后果,但却这么做了,只能说明两点。一是他心中还未受到真正的劝警无所敬畏,二是他可能认为自家大少爷梅振衣情面大手段多。此戒又是梅振衣所倡立好圆转,不自觉有侥幸脱罪之心。

又过了片刻,知焰问了第三句话:“何为修行?”这一次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没有带任何神念自问自答,让众人自己去想吧。

这番话是说给在座所有人听的,尤其是梅氏五兄弟与提溜转,因为他们尚未修行大成,而且梅振衣平时忙地事太多。也难免疏于管束。梅六发的资质和悟性很好,但是心性有问题,这一点梅振衣尤其是梅毅没有及时去调教,也有各自的责任。

梅六发有些方面很像梅振衣,假如梅振衣没有遇到孙思邈这样一位修行上师。弄不好也是与梅六发差不多的人,无非是更加聪明有心机而已,恐怕也没有后来那些修行奇遇了。孙思邈教导梅振衣地那句话“上师在与不在,并无分别。”很重要。假如梅振衣在场,梅六发是不可能做出那些出格的事,但梅振衣不在场,梅六发的行止就失去了约束。

问完三句话,知焰朝提溜转使了个眼色,提溜转早就坐不住了,当即心领神会一溜烟出了大厅往青漪三山方向去了,它是去看梅振衣的状况地。

知焰朝梅氏五兄弟一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去看看六发,这些日子,多陪陪他。”五兄弟也起身退出大厅,去齐云观后殿看曲振声为梅六发疗伤去了。

梅毅低头看着腰间的剑柄道:“六发之事,我也有疏于管教之责,待我从龙虎山回来之后,也自请领罚。”

这时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人,竟是谷儿。她有些犹犹豫豫的朝知焰道:“仙子姐姐。你们商量完了,是不是忘了什么?那个叫杏花的丫鬟怎么办?人还在菁芜山庄呢。”

真是什么人关心什么事。梅振衣刚才没有提到怎么处置杏花,丫鬟出身地谷儿却很关心。知焰答道:“依常理,人应该送回去的。”

谷儿摇头:“不能这么做,因为一个丫鬟闹了这么大的事,我听说那张少爷受了重罚,连腿都被打折了还在养伤。……这个丫鬟回到张家,必定会视为灾星,哪里还有好受的活路?可是她实在无辜啊!”

知焰:“你说地对,那丫鬟杏花确实无辜,既然谷儿夫人这么想,梅家内眷之事,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啊,把她留下就是了。”

谷儿是丫鬟出身,就算做了少夫人也不太习惯凡事自己做主,其实像这样的事她完全就可以自己决定了。谷儿当即噢了一声从屏风后面离去,知焰又说了一句:“谷儿,振衣此时很不好受,大家不要去打扰他。”

然后知焰又朝梅毅道:“将军送六发去龙虎山,路上不必走的太快,就按振衣所说,三个月内赶到就行,我会提前派人送信给张士元掌门道歉并说明情况,以免路上遭遇龙虎山弟子起了误会冲突,同时也送信告知丹霞派的悟玄真人。”

知焰处置这些事条理丝毫不乱,真有他人戏称地“三山掌门人”风范。诸事已毕众人散去,提溜转却像火烧尾巴地猫一样突然窜了进来,一阵旋风把屏风都给打翻了,急匆匆的叫道:“仙子,不好了,梅公子在方正峰上坐着,突然就吐血了!”

自从白牡丹香消玉陨之后,梅振衣在知焰怀中痛哭了一夜,很多事他就算能堪破,也一样未完成自己地愿心,当时已有积郁在胸。这一路他并没有定坐修行,因为心境不好。等回到家中又遭遇梅六发之事,就算自己不愿意看见,但已经发生了,只能那么处置,此时的心境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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