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疯了呢,还是疯得不够彻底?”清沂自问着,然后苦笑。这种深层次的哲学问题他应付不来,所以还是将之抛到脑后,处理俗事算了。
他想了想,便回到城主府、走进娑儿房间。娑儿正坐在梳妆台前,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绞缠头发,一见到镜子中倒映的爸爸,便兴奋地跳起来:“爸爸——哎呀!”只听惊叫一声,却是她起身时没注意,椅子向后翻倒,砸在地上。
“明明是女孩子,却比男孩子还要粗心,真是服了你啦!”清沂哈哈一笑,抱起闺女儿,习惯性地原地旋转一圈:“咦,胖了点儿啊?是不是万圣节糖果吃多了?”
“我哪里有胖啦!我每天只吃很少很少的!”娑儿嘟着嘴巴埋怨道。她越来越漂亮了,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睫毛能扇起一阵阵春风;她的身量也比初置换时高了半个巴掌,倒像吃了催熟剂似的;唯一不变的就是她那天真烂漫的心性。作为一个父亲,清沂衷心希望娑儿永远保持一颗童心。
然而,德弗老师的话又在他脑海响起:“你活在夹缝之中,既不属于这儿,也不属于那边!”
清沂非常清楚,自己是个孤独、人际关系失败的人。在“末日交锋”后,他失去了所有朋友,一度变得自闭、阴沉,是罗伯特打开他的心扉,是一众属下让他重新焕发感情,是“等待之城”给予他继续游戏的动力和理由。然而在心理学上这被称为“感情替代”……罗伯特、费马、斯特润姆等人其实是自己在精神空虚中找的替代品,就像某些家庭把宠物当成孩子一般。一旦清沂在现实生活中有了稳定的人际关系,不现实的感情就会慢慢消退,属下最终会成为可有可无的人。
那么,对娑儿的怜惜、喜爱、关怀是不切实际的吗?是被人当做病态而需要心理辅导的吗?是那种以后注定遗忘的感情吗?!……
“爸爸,你在想什么呢?”
娑儿娇嫩的嗓音将他拉回现实。他抚摸娑儿的乌黑秀发,笑道:“爸爸准备带你出去玩!”
“好呀!”娑儿刚说完,眼里的神采就逐渐黯淡。她抓着清沂的衣服,闷闷不乐:“乔恩特爷爷说,外面很危险,不准我出去……”
“没事,爸爸可以保护你!”清沂牵起娑儿:“咱们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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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斯坦特境内,抵抗军的指挥部。
玩家和npc们坐在指挥部中,面对让人眼花缭乱的魔法道具,不停地汇总前线传来的情报,同时按照总指挥官的要求传达命令。总指挥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身穿一套印有椰树图案的黄色沙滩衣裤,戴着一双大墨镜;他头发是黑色的,皮肤是古铜色的,说不定是夏威夷居民;他坐在指挥部正中央(这方位准得好似请中国堪舆师看过风水),一双人字拖鞋离座位好远,让人有忍不住帮他捡回来的冲动。尽管周围的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但总指挥官似乎没被这气氛感染,仍旧悠悠地打了个呵欠,两眼泛起泪花。这就是“福音”最强的军事家,“骗子”白头鹰。
一个人推开指挥部的大门,径直走向白头鹰。这人戴着茶色风镜,一头金发根根挺立;他身披闪耀魔法符文的锁子甲,小臂也套着金色护甲;他走路时好似没受到重力影响,脚跟虚踩,仿佛随时要脱离地表。他身上散发着金色的、温暖的光辉,一下就吸引了玩家们的注意。这正是“福音”大神、荣光戟手自由头等舱。
“嗨,白头鹰!”自由头等舱道。
“嗨,‘禽流感’。”白头鹰道,然后又打了个呵欠。
自由头等舱脸色变黑。有几个正工作的玩家忍不住嗤笑,然后就被强大的杀意笼罩,使得笑声在他们喉咙间卡壳。指挥部里的工作全部停顿,安静得只听见魔法道具在滴滴答答。要知道,自由头等舱的公认外号是“病毒”,叫他“禽流感”只会引爆他的怒火。
白头鹰和自由头等舱有过节。在当初轰动全美的“铁索山脉”战役——精灵、兽人两个阵营的冲突里,梦断关河(来自“华夏”的神机军师)指挥兽人打败了精灵(白头鹰担当精灵的总指挥官),当时自由头等舱就在梦断关河麾下作战。据说白头鹰因此连带着讨厌自由头等舱,坚决不邀请他助战。
“我来了,你就这么欢迎我?”自由头等舱缓缓收起威压。他将拖鞋踢过来,然后环视指挥部内的摆设:“我这次来是为了阻止六月阳光,所以我选择成为你的棋子。你可以对我下达命令与任务。”
“好啊。”白头鹰道。
“你居然同意了?”
“为什么不同意?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不代表我没脑子。你是一颗很有用的棋子,我非常渴望把你摆在棋盘上。”
自由头等舱笑了:“没错,我看重的也是你的指挥才能。”
两人对望一眼,一瞬间就达成共识:要让六月阳光惨败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