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真的可能生成第二人格。总而言之,若你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接下来的疗程里就不准再有意诱导负面状态。”
豪斯医生语气不容否决,清沂只好点头。对方不放心,追问一句:“你真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只不过,不‘黑化’的话,我就无法解决‘代入’和‘放下’。”
这句话说得不明不白,但豪斯医生竟然很快就听懂了。他皱眉思索,好一阵子才道:“‘代入’很好懂,但,‘放下’似乎涉及到东方禅学了。”
“我想听听您的见解。”清沂赶紧道。
“好吧,反正和对你的治疗也是有关的。要说‘代入’,首先得说rpg(角色扮演游戏),当然我指的不是火箭炮。在角色扮演游戏里,玩家要代入主角的视角,然后逐渐推动剧情发展,这就不可避免地把自身与角色重叠。剧情越好、角色塑造越丰满的游戏,越容易让人有代入感。很多人还情难自控地爱上游戏角色呢。这就是早期的‘代入’。”
“在现今的游戏——特别是网络游戏——里,主角的创建可以完全遵从你心意。或许该角色的形象和你本人差不多,但它依然只是个虚拟人,和你不能完全一致。你必须‘代入’。比如说,五尺高的女孩子得扮演一个六尺高的兽人。在《乾坤》中,越懂得‘代入’的人就越自由,越能享受游戏乐趣。他们就像是演员,你知道,每个老戏骨都会认真地对待每一场戏。顺便说一句,在我心中,布鲁斯南才是占士?邦,其他人不过是伪装成占士?邦的不入流特工。”
“然而你的‘白骨暴君’却是特例。看似是你为了适应重生后的新角色而做出改变,实际上,你心里的阴暗面早已在童年便酝酿而成,只是一直深埋在心中,于‘末日交锋’后才被唤醒,并与你的角色有着惊人的吻合度。实际上,哪怕你变成的不是死灵生物,而是一头尼斯湖水怪,你的阴暗面也依旧会爆发。所以,你的‘放下’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的,你的心理必须恢复到一个健康、正常的水准,你才能克服心理阴影。反复诱导自己的心悸,这可不是理想疗法。”
清沂点头,表示同意。
豪斯医生看看时钟,又道:“好了,趁着还有些时间,我们何不继续上次的话题呢?比如说杀人狂的问题?”
“啊,对。‘白骨暴君’就是一个杀人狂,基本上,出现在它面前的东西都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我觉得不能完全归咎于它,因为它也是我的一部分……相当于灵魂碎片吧。就算在它出现之前,我也会做些理所当然的杀戮行为。”
“比如?”
“哦,这很常见,比如踩死在厨房四处流窜的蟑螂,或者拍死嗡嗡乱飞的蚊子。我发现不只是我,每个人似乎都不会为杀死虫子而有负罪感。”清沂双手用力一合,模仿打蚊子时的动作。“人类还发明了苍蝇拍。”
“那是害虫,它们都造成危害,不得不杀。”
清沂笑道:“我在游戏里杀死孕妇时好像也是这么想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白骨暴君’的无情可见一斑。至于屠城,那倒不是因为城民有危害能力,只不过是我想扩充军队罢了。”
豪斯医生瞪着眼睛,想说些什么,憋了许久才说了个“哇”,然后哭笑不得。
“这就是‘代入’。我的角色是死灵生物,所以我不能用人类的价值观去思考,也无法用人类的情感作为判断标准。我是站在尸山血海中的卑劣者,天性自私而寡情,所想所求的只有利益,为达目的当然不择手段。”清沂咧咧嘴,竖起四个手指:“我想,已知的死灵王者全部和我一样,在人性上有着某种危险倾向,否则他们没办法坐稳王位。就拿外面那个坐着的家伙来说,他也有足够的资格跻身于我们的行列中了。他整天说什么‘我是一个好人’,谁会信啊?”
“但是,我在寻找另一种道路。”他话锋忽然一转:“我不想再杀戮了。也许当时还能安之若素地将孕妇开膛破肚,但事后回想起来,心里很不好受。当我变回我自己时,我会加倍地憎恨‘白骨暴君’,但又不得不依赖它。我也受够了。我想改变我自己,想把手上的鲜血洗净,想变回当初的六月阳光。”
豪斯医生这才笑了:“对,我听侄子说了,你在占据巨大优势的情况下接受了萨拉门罗,甘愿让出土地,而不是趁机侵略。从地理环境来看,你再没有机会可与其他国家战斗。‘白骨暴君’绝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怎么说呢,我当然知道杀死或控制所有萨拉门罗人是最佳选项,但我做不到。我可以毁灭奥尔奎拉,我可以向亚斯坦特发兵,我可以与塞鲁维加硬碰硬,我也可以挑战毕格鲍沃,但是,萨拉门罗是我唯一永不染指的……净土。我还决定,当萨拉门罗陷入战火时,我会无偿地伸出援手。或许你会觉得我假仁假义,但我自己知道,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