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尼躺倒在地。他不是不想站起来,只不过,他已没有抬起手指的力气了。他睁大眼睛,从长发的缝隙中望着天花板。训练所的天花板很简陋,全然不似教堂,是没有壁画的。琼尼以天花板纹路为蓝本,想象着天使的形貌。看着看着,他眼皮开始耷拉。
“真努力呀,我看训练所的灯还亮着,就知道你一定在这儿。头发也该剪了吧?”
随着温和的声音,一只手抚上琼尼的额头,将他头发向头顶抹去。琼尼眼睛一斜,是那个叫维尼的见习牧师,虽然年纪和自己一样,却已受到大主教的赏识。见习牧师维尼笑笑:“这样是不是看得清楚了呢?”
琼尼没有答话,再度盯着天花板。
不被搭理,见习牧师也不生气。他挽起袖子,先拿手帕擦去琼尼的汗,再帮琼尼按摩大腿。另一边传来声音:“天啊,我以为你冒着,嗝,冒着会被老师惩罚的风险来这儿,是干什么好事,原来,嗝,是像个同性恋似地为他服务啊?”
琼尼眼睛再一斜,又是个见习牧师,名字和狗很像,不过一时之间记不起来了。
“布鲁托,你少说风凉话,你偷偷喝酒的事情我都没向老师告发。”
对方大惊:“我们同一个家里出来,嗝,你也好意思告发?”
“别废话,快过来帮忙,我知道你学会【圣疗术】了!”维尼已捏完大腿,开始捏琼尼的手臂。
“嗝,才刚刚掌握而已。主啊,请对我施以援手吧。话说回来,嗝,这小子不是很阴沉吗?而且他连句谢谢也不说,你干嘛还要帮他?”
“虽然在帮助别人后得到道谢是很好,但“帮助”本就是不求回报的。人人生而平等,无论是他,还是你,我都会一视同仁地施以援手的。”维尼笑道。
“我觉得你信仰的第二神明,嗝,换成圣母比较好,哈哈哈!”
“信仰也能换吗?!”
维尼,布鲁托。维尼,布鲁托。年轻人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两个名字,直到眼皮完全合拢、安心地沉沉睡去。
琼尼骑着棕色的马儿,恍然间回到过去。
“有很多事你以为自己忘了,但你忘不掉;有很多人你以为他们离开了,其实他们还在。”感受着难得的平和,琼尼放慢马速,自言自语。他习惯性地摩挲前额:“维尼、布鲁托,两个凡人的名字,我为什么要记住?”
“团长!”大街尽头,几匹颜色各异的快马赶来,几个居民忙不迭退到路边。
“你们来得真慢。”琼尼道。
骑士勒住马头,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在北边那个城市发现了,发现了珀尔斯!”
“他怎么还没走?”
“据我们推测,他在等白骨暴君。”
“真遗憾,他永远都等不到了。”琼尼让马儿回身,用力一夹马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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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门罗。
在静寂的夜晚里,教堂四面传来破碎之声,带着圣光的身影在翻飞的颜色中降临。他们披着方便行动的素色布袍,以武器指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昏禅师们。
黄昏战鬼们在千钧一发之际,扭曲着身体,挡在黄昏禅师面前。被劈中的一瞬间,他们那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放大,还剧烈颤抖几下,仿佛两颗亟待爆裂的中子星。但武器造成的影响也仅此而已,他们的身体毫发无伤,而束身衣被撕裂。
黄昏禅师继续吟唱,仿佛差点死掉的不是他们。
“啊啊啊解放了”
如果要比喻的话,黄昏战鬼的喉咙就像枯井,声音很轻,又断断续续,宛如一缕水蒸气。他们将拘束依旧的双臂垂下,随着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们的肘关节、腕关节、指关节都依次响起咔咔声。他们的手臂又瘦又长,似乎随时都能垂到膝盖。等肢体活络开了,他们才拔出两把利剑,站姿尽是破绽。
袭击者们一击不中,立刻排开阵型,将清沂与一众黄昏教神职人员包围。在圣诗中,诸位黄昏战鬼伸出半尺长的舌头,舔舐剑刃,瞳孔兴奋地颤动不止。气氛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