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渊越骂气越往上涌,胸膛起伏得也越剧烈,胸膛红得吓人,眼里尽是凶光。喝道:“起居舍人!”
每天都在凤鸣宫当值和起居舍人曾子越忙跪下道:“起居舍人曾子越在!”
凤九渊道:“朕刚才说的话都记下了?”
曾子越有些迟疑。毕竟凤九渊是个不拘形骸的人,平时总和思菊调笑,偶尔还和大臣笑骂,一般来说,这些话他都是不记的,只是把那些涉及政事、大事、以及臧否朝政和官员得失的言语记录下来。这顿臭骂当真记录了下来,载于史册,恐怕将会成为第一届责任内阁最大的污点,遗羞于后世。
“嗯?”凤九渊冷冷地盯着曾子越,曾子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额上瞬间迸出了冷汗来,道:“是,是,臣这就记下!”
直等到曾子越记完了之后,凤九渊才问武定中道:“内阁的处理意见呢?”
武定中递上奏报,道:“臣请求解散内阁,重新……”
“不准!”凤九渊果决地道:“想撂挑子?那朕也不当这个皇帝,行不行?”
武定中迟疑了半晌,又才道:“臣督下不严,自请削爵、降职、罚俸。动手打人的官员,夺职、削爵,交部议处!”
凤九渊接过思菊递过来的奏报,展开看了看,便伸手要笔。接过笔了之后,本想在奏折上划着大叉的,但想到不能因为几个人而牵怒整个内阁,哼了一声,把解散内阁的条陈圈起来,写了下了‘不准!’两字!写完之后,又觉得不够表达自己的心情,再添上了三个感叹号!然后也不看后面的条陈,便发还给武定中,道:“散了。都好自为之!”
这件事已然震动了朝野,好多人都觉得皇帝恐怕会解散内阁,重新任命。但没想到的是高高举起,雷霆霹雳地发作了一通,只免除了几名打架尚书的差使就算完事了。
明事的人都知道皇帝这是醉翁之意。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皇帝其实最不满的是大都督,并多次对身边的人说祈原学品行有问题。之所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其实目的还是在事件的始作俑者身上。
祈原学当然知道朝野的议论,也能感到皇帝对自己不待见。但他却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反对还是支持,他都觉得是为了维护凤凰界的利益和安全,只不过在不恰当的时机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最要命的是正好撞在了皇帝不高兴的时候。他也清楚,皇帝一直对自己有意见,只不过没有明说出来罢了。他想努力做好,重新赢得器重和信任,偏偏是事情挑对了,方法用错了,时候选得更错了。以至于让皇帝对他的偏见是越来越深,竟然到了以为他神经有问题的程度。
祈原学曾不止一次地自我反省。他承认自己在某些时候小节有亏,但大节却绝对没有污点。而且在联军的问题上,他确确实实是想把事情办好的,结果总出状况。借用他朝臣们私下里议论他的话来说,就是他对大局缺乏根本性的把握!
所以,祈原学的神经没问题,也没有坏心眼,只不过才能不济,眼光短浅罢了!
为了化解这场危机,祈原学决定去拜访少傅汪百鸣。
他曾和汪百鸣长期共事,交情也还不错,他相信在这件事情上,汪百鸣能给自己一个好的建议。
汪百鸣早已致仕,除了每隔五日进宫向皇帝讲授兵略外,平时都在家养养花鸟,钓钓鱼,偶尔也出城去打猎。
这日祈原学上门拜访,正撞见汪百鸣要出去遛鸟,他忙翻身下马,拱手道:“汪兄,多日不见,气色越发的好了!”
汪百鸣见是他,一怔,旋就明白了他的来意,道:“述思老弟,贵客呀。”忙把鸟交给下人,说不去了,把祈原学往府里让。
落座之后,两人很是客气了一通,祈原学才道明来意。汪百鸣听完他的诉苦之后,沉思了片刻,道:“述思老弟,以我看来,还是皇上对你总体方略了解得不够。这不是年关近了么?你可以借着自陈得失的机会,把你的总体方略详细地陈述一遍,并把自己为何反对、为何支持都陈述出来。最好是请个刀笔老到的幕宾抄刀,要声情并茂。但有一点且记:万不得虚伪矫饰,皇上最讨厌这点的。”说完,想了想,又道:“咱们这位皇上,你必须得让他看到你的赤心,要不然任你巧舌如簧也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