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近事情多,武定中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每天吃睡都在中书省,一旦遇有加急公文,就及时处理,不敢有所延误——这也是自打从佛罗界传来皇帝已经不在凤凰界,成天呆在凤鸣宫里装病的不过是个冒牌货后,他才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原本已经过了寅时,见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打了个哈欠,到新打理出来的里间去小眯了一会儿,没想到刚躺下,当值的参事(内阁的当值办事人员,没有参赞机枢的权力。)就又敲响了门,说有山南道送来的十万火急的奏报。
武定中一惊,猛地仰起身来,问道:“奏报呢?”也来不及穿衣,靸上鞋就去开门。
参事递上奏报,武定中也来不及看封皮上的火印,一把撕开,又才知道没有光,看不见,叫道:“灯,灯……”参赞忙把灯烛点了上。武定中凑近一看,见启头竟是写着:山南道总督喀什里沥血泣报……而整封急报果真是用血写成的,短短不过几百字,只说流民势力,短短几天之内已经暴增至数百万,如今西平府已经被暴乱的十多万流民所困围,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之中,城内只有守军三万,民心也很浮动,不知道能坚守得了几时,只盼朝廷早发援军云云……
看完之后,武定中一抖奏报,下意识地就说:“走,进宫……”刚踏出门,又才想起窝在凤鸣宫那位根本就是假的,作不了主,不免顿足一叹,道:“皇上耶,你怎么就选在这时候外出呢?”再看了看手里的奏报,知道不能再拖了,就对参事道:“你立即派人去通知史大人、张大人……”他一气把内阁要员的名字都点完了,然后还加上了大都督祈原学的名字,道:“让他们赶紧来内阁开会,一刻也不能拖延!”
参事忙领命去了。
武定中匆匆换上了衣服,就赶回到前厅里来。值夜的参事们知道有大事发生,所以命杂役挑亮了灯火,看上去恍似白昼一般。
武定中回到自己的公廨中,捏着喀什里的奏折发愣,心里尽想着应对之策。
第一个赶到内阁的是大都督祈原学。他的府邸离青华门近,自然比其他人快上一脚程。进门之后,也顾不上客气,就问道:“武相,发生了什么大事?”
武定中把奏报递给他道:“看看吧……”说完,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言不语。
祈原学素来不是个激动的人,看完奏报后,猛地跺脚道:“前天我说什么来着?要快,要快,可你们……唉,只盼喀什里能够守得住,要不然,要不然山南道可就完了!”
武定中是真怕听关‘山南道完了’这几个字,猛地一抖,道:“这,不至于吧?”然后才招呼祈原学坐上,并命人上茶。
祈原学道:“你看看,奏报写得这么急,这么短,而且都是用血写的,若是紧急不急,至于这样子么?”
其实武定中也知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急也没有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对策,要不然山南道一旦糜烂,后果不堪设想。祈原学当然也知道这一点,牢骚了几句就坐了下来,道:“我看,咱们今天晚上就必须得拿出个决议来,明天不是有大朝会么?最好把征虏大将军的任命通过了,皇上虽然不在,但可以请皇后领着皇太子殿下临朝嘛。这又不是没有先例,你说呢?”
武定中嗯了一声。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这样做的得失。
不一会儿,丁秀也来了。见祈原学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明显一怔,起手朝武定中一礼,然后才对祈原学道:“大都督倒是跑得挺快嘛!”两人私下里有芥蒂,这么一句话也算是打过招呼了。作为回应,祈原学也只是点了个头,显得淡淡的。
丁秀看完奏报之后,不假思索地道:“我估计山南道已经完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扼守住传送阵。还有,山东、山西和山北这临近的三道也必须加强戒备。必须立即行文给第六战区,让他们先向这三道派出重兵协守。山南道既然已经烂了,那就让它烂下去,但其他各道却是绝不容有失!”然后又说哪个战区的哪几个督卫府的兵力可以调用。
武定中只是听着,没有开口。
大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都来齐了。武定中见大家都在将奏报的事讨论,轻咳一声道:“先安静一下。丁大人,你是兵部尚书,先说说你的意见吧!”
丁秀把先前所说的复述了一遍,道:“丢了的就让他先丢,总归是能夺得回来的。没丢的那就一定要保住,要不然局面就会越加的糜烂下去!”
武定中就看着祈原学,道:“大都督以为呢?”
祈原学道:“我赞同丁大人的方案,并提议由索哈牙担任征虏大将军,领兵进剿山南道暴乱的流民!”
中书待郎(内阁副相之一)史箴道:“征虏大将军的任命必须得经由皇上圣裁,皇上尚未回归,这样做是不是太仓促了?”
丁秀道:“史相,不仓促不行,再这么拖着,万一流民蹿出山南道怎么办?再说,这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先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赞成的,也有不赞成的,局面不免显得有些混乱!
武定中觉得丁秀的话说得有理,如今凤九渊不在,国家恰逢大乱,没道理守着规矩而不去治乱。若是凤九渊一年不归,那岂不整个凤凰界都得被流民给祸害了?想到这里,便道:“至于规矩制度么就先不谈了。还是讨论一下防控策略……”他的主调一定下来,争论之声立即停止,有计的献计,有策的献策,都说了开来。
到天快要亮的时候,内阁绝大多数成员同意了大都督府的提议,任命索哈牙为征虏大将军,将征调第三、第四,两个战区将近六十万的兵力进行此次的征剿大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