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天候,男人们还好,凑到***打扑克、搓搓麻将,年老的打那种麻雀牌,是麻将的简化版,多少赌上一点,带点儿彩头饶有兴致。
最难熬的莫过于妇女了,东屋走到西屋,西屋走到东屋,这儿掏掏那儿看看,或者溜个门子,找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茬唠唠嗑,只是到了做饭的时候,锅碗瓢盆的一阵忙活,才觉得是一个地道的女人了。
小孩子可以捉麻雀,在院子中扫一小块地來,撒点谷子,上面罩一筐子,用小棍撑着边沿,棍上拴一绳子,一直牵到屋里头,那些饿不住冒雪出來觅食的小麻雀会前來啄食,只要它进入筐底,屋里一拉绳子,小棒一动,筐子一落,就罩住了,家里有狗子的,还可以带着狗到村外逮野兔,要是胆子大一点的,走远点去南山上,野味更多呢,不过那也危险,山里有狼,一般人家是不会让孩子跑那么远的,顶多在山脚下的小坡上转转。
马小乐对带狗抓野兔子的事也还饶有兴致,但他觉得已经不能那样做了,否则乡亲们会笑话长不大,况且,阿黄已经不在了,少了那位老伙计,他也沒那个心思了。
想起阿黄,马小乐仍旧满怀感伤,心里不免一阵心酸,想着它死去的第一个年头的年初一,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供奉一下。
早晨起了床,马小乐就拿着红糖果子、糖酥,还有苹果桔子,还带着一沓烧纸,像模像样地來到阿黄的坟头前摆好了,烧了纸上了香,还叩拜了一下。
给阿黄祭拜完了,该回家吃早饭去,大年初一的早饭,是饺子和汤圆。
马小乐在从果园回村里的路上心里就念叨着,以往巴望着过年,头好几天就想着热腾腾的猪肉饺子和带夹心的汤圆,现在虽然生活条件好了些,可那多少年的情愫还依旧那么浓烈。
早饭很快就吃完了,按照规矩,村委会的干部们会凑到一起,到村里各家比较有本事的、老烈军属的人家里走走,拜个年,马小乐琢磨着,村干部们肯定回到他家里來,便让胡爱英准备好糖果,可是自己一摸口袋,忘记带烟了,金柱送给他的那条好烟落在果园里了。
马小乐赶紧回果园去拿烟,等村干部们來了好散散。
雪仍旧沒停,其实通往马小乐果园子的路上这两天也一直沒断人,从年二十九下午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去看马小乐,哪怕随便唠唠嗑,尤其是今天,年初一,马小乐刚进了屋子沒多会,拿了香烟正准备走呢,可來看他的乡亲们却是接二连三。
年初一上门是风俗,拜年的,马小乐觉得很不好意思,一般拜年是晚辈主动到长辈家里,他辈分不大,年纪也小,可村里却有那么多辈分比他大的人家都來了。
马小乐也不含糊,只要來了人,都拿好烟招待并且很客气地打着招呼,有小孩子跟大人一起來的,还会拿出好糖果塞到他们手里,马小乐知道,乡亲们能过來,是看在他在乡政府工作的份上,但不管怎样,人得学会还礼,也得对人家尊重。
好不容易送走一批,马小乐赶紧锁了门也走了,要不慢一慢还有人來,那可就走不开了。
回到家里,马小乐开口就问,“爹,村里來人了么,”
“來了,又走了,人家事情多着哩,好多人家要去的,就沒等你,他们让我传个话给你,中午到刘长喜家去喝酒,”马长根呵呵笑着,“小乐,你看你,到乡里头工作了,就是不一样,村干部们还得來我家拜年咧,”
马小乐也很高兴,人人都有份虚荣心,此刻他就很得意,“爹啊,都來了谁啊,”
“刘长喜、丁建设、徐红旗、高得胜……”马长根扳着指头数了起來,不过马小乐听着有点不对头,“爹,咋沒有范宝发,”
“他啊,好像沒看到,”马长根很认真地说,“沒有他的人影,”
“哦,”马小乐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马长根看了,也轻轻皱起了眉头,“也是啊,他怎么沒來,村支书也应该來的,”
马小乐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范枣妮啊,想那范枣妮到市报社去上班了,而且找的对象有时市里宣传部领导家的,就是牛气,想到这里,他就不服气,觉着范宝发也太有点仗势了,可事实也的确如此,谁有了势不仗呢。
一切都在于自己,想通顺了就好,马小乐能想通顺,他范宝发摆架子不來就不來呗,也沒有啥可计较的,不过想到范枣妮,他就不能平静了,想那小妮子,小时候天天在一起也沒啥两样,可人家考上学了,现在到市里去了,住着高楼大厦,走着平整的水泥路,即便下雨下雪,星点儿的泥都不沾。
想到这些,马小乐的优越感就荡然无存了,要是范枣妮换成别人可能也就无所谓了,可偏偏是她范枣妮,马小乐对女人朦胧的感觉就是由她培养起來的,对于范枣妮,马小乐有种骑不了水牛怕被水牛看轻的感觉,他老觉得,范枣妮是看不起他的,起码不觉得他是根像样的葱,再加上以前范枣妮看到了他下面那东西,笑那东西太丑了,还追到大门外说,所以,他实在是觉得在范枣妮面前抬不起头來。
“小乐,发啥呆啊,他范宝发不來就不來,爱摆谱的人沒啥计较头的,”马长根见马小乐闷闷不乐,想开导开导。
“啥啊爹,我可沒想范宝发的事,他爱來不來,我不稀罕,”马小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在想今个中午去不去刘长喜家喝酒,”
“那得去啊,人家怎么说也是新上任的村长了,不去不是不给面了嘛,”马长根马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