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淯在一座院落前勒住了坐骑,侧身对我说道:“主公,这里便是我家了……”
我从马背上跳下,仔细打量着庞家的宅院。
其实,这个地方非常好认——因为大门之前矗立着一座一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着“庞门赵氏,孝义仁烈”八个大字,左侧还有一大片小字,大约是讲述石碑的缘由和历史。
我粗略地一看,却出了一身冷汗。
庞淯他娘赵氏……是靠杀人出名的!
赵氏的父亲被官吏李寿杀害,而赵氏的三个兄弟则相继死于瘟疫。李寿自以为赵家男子死绝,自己可以安枕无忧,却不料被赵氏一介妇人刺杀。
赵氏杀人重罪,县长却不忍判刑,辞官而走,守卫也大开牢门让她逃走,然而赵氏不为所动,甘愿伏法,后来遇到大赦才得以回家。
当时的凉州刺史、酒泉太守等地方大员联名上奏朝廷,高度赞扬了她的烈义行为。朝廷派遣太常张奂亲自登门探望,赐下束帛,并刻石立碑以做传颂。
这份经历,忽然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程昱。
相比之下,程昱几乎是屠尽了一族百余口人命,手段更是狠辣。
这种杀人无罪的事情,也只有在这个荒诞的时代才会出现了吧?
我自嘲地一笑,对庞淯说道:“帮我敲门吧?”
他应了一声,却有些迟疑地朝大门走去,举起的右手靠在门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自己家门,有什么好怕的?”我笑了一声,朝他走去。
木门“吱”的一声忽然打开,露出了一张中年妇女的沧桑脸庞。
“娘!”庞淯“噗”的一声直接跪倒在地,混不管门口的大石坚硬冰冷。
“淯儿!”赵氏显然极其吃惊,一把将儿子的脑袋搂在怀里,“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一句话尚未说完,声音中已经带着哭意。
庞淯微微抬头:“孩儿不孝……擅自参军去了……”
赵氏浑身一颤,这才看到了一身轻袍的我和簇拥在我周围的基层官员,还有在身后严阵以待的军士:“这是……”
我平举双手,向她一揖,朗声道:“晚辈马超,拜见庞婶。”
“拜见庞婶。”两侧的秦阵、拓拔野、太史慈、陈到、吴石、张贲等年轻人也照模学样地行礼,就连年纪偏大的褚燕也跟着弯腰躬身。
“马……超?”赵氏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难道……是……州牧大人的……”过度惊讶下,她甚至无意识推开了自己的儿子。
我点了点头:“晚辈如今作为西域大都护,即将前往西域赴任,子异这几年来跟随于我,一直尽职尽责,感谢您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
“不、不敢……”赵氏慌忙摆手,又手忙脚乱地扶起儿子。
“褚方,”我向身后招手,“你带人去辎重车上取一百金来。”
“诺。”褚方应了一声,快步朝外走去。
“主公!”站起来的庞淯连忙推辞,“我家虽然不是富户,但还算温饱,无需如此多的金钱。”
他妈也连连点头:“是是是!”
“那就算我预先支付给子异的饷钱吧。”我无所谓地一笑。
庞淯苦笑了一声:“看来……属下这辈子都要卖给主公了。”
我耸了耸肩:“按照你现在的月钱来算……恐怕一辈子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