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的尸体,沈念一不过暂作查验,原地不动放在暗门的后面,又叮嘱其他人不许再靠近,专等着大理寺的仵作前来。
裘归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瘫软在大椅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书房内死气沉沉,丘成过来回话,那边的宾客都处理好,该回家的送回家,大部分俱是女眷,此间不过有一两人离场如厕,其余不曾离座的根本没有杀人的时间。
“我妹妹呢?”孙世宁以熟卖熟,开口问道。
“她席间离开过,已经让人记录下名册,与你幼弟一起送回孙家。”丘成微微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
“我不害怕。”孙世宁说的是实话,她见过更丑陋的尸体,不过觉得美艳的妇人香消玉殒,有些惋惜,夜色更重,她觉得冷,双臂不禁环抱住自己,只有她多事留下来。
“姑娘,姑娘。”冬青在外面探头探脑,手里抱着她的大斗篷,丘成放她进来。
“你如何没有回去?”孙世宁赶紧穿上,才觉得寒气褪去些。
“说是这里出了事情,我不放心,让她们先回去了,家中有琥珀打理,我让一同来的秦妈回去告知,秦妈是我的干妈妈,姑娘放心。”冬青怕是在外面站了很久,脸颊冻得通红,“姑娘,听说是死了人,不会又诬陷栽赃在你身上吧?”
孙世宁拉过她的双手,替她搓揉两下:“我是留下来做个人证,沈大人也在,无妨的。”
“沈大人在就好。”冬青取出一块丝帕,里面包着两块精致的小点心,“姑娘是不是饿了,先垫垫饥。”
孙世宁冲她浅笑道:“只有你想得周到。”
冬青往她身边紧挨了点,书房里明明灯火通明,或站或坐着不少人,如何这样清冷寡淡,叫人心生不安。
于泽又回来禀报,说是将戏班的人统统都留下来,沈念一依旧点头沉默,直到门口出现个矮小的身影,他忽的站起身,迎了上去:“怎么才来?”
孙世宁不禁多看两眼,来者比她还怕冷的样子,衣服穿得多,裹得密实好似一个球,进屋才开始慢慢宽衣:“天气冷,我已经在家中睡了。”声音细弱,居然是个妙龄女子,等到风帽斗篷都脱下来,显露出来的小圆脸,看起来比世宁更小,说出来的话却怪骇人:“尸体在哪里,我这就先验尸。”
原来,这个少女是大理寺的仵作,孙世宁吓一跳,她以为自己经历过些许大事,没料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里有更加胆大的女子。
“那是家中三代仵作的唐楚柔。”丘成像是要替她解惑,“楚老爷说了,不想有男人来碰触他的五夫人,即便那个男人是仵作。”
唐楚柔的工作全凭一双巧手,仔细地查探过五夫人的伤口,又翻开眼皮看瞳仁的收缩情况,沈念一站在其身后,两人不时交代两句,十分有默契的样子。
孙世宁静静看着这一幕,心口微微发酸,但是她不愿意身边的人看出来,将脸孔垂下,却听得有人在问:“你说,她是不是个美人?”
分明是裘归越的声音,他在问谁?孙世宁抬起头,原来他缓过几分精神,问的人正是她,她没有犹疑,果断地点点头,虽然是第一次相见,还是远远的距离,她也不得不承认五夫人是个十足的美人,美人配华服,愈发相得益彰。
裘归越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暗室门口:“沈大人,是否有眉目了?”
“熟人作案,五夫人当时被勒住脖颈,几乎没有挣扎,她没有丝毫的防备。”唐楚柔已经收工,重新穿好厚实的斗篷,“其余的,交予沈大人,我先告辞了。”
“是谁,是什么人对阿奴下的毒手!”裘归越见到于泽带进来的几个戏子,恶向胆边生,忽而抓过桌上的镇纸,没头没脑地投掷过去,“就是你们这群下贱东西,才会害死我的阿奴,你们都要死,都死了也不足惜。”
镇纸没有命中目标,落在地上,摔碎了,沈念一走过来,言简意赅说道:“裘老爷,稍安勿躁。”
丘成过来一一询问他们当时在做什么,是否有别人作证,所有人都明白出了人命大事,不敢多事,听从地认真回答,只有一个人,脸上还画着浓油重彩,杏眼桃腮,一双眼描着妖媚的曲线,瞪着人的时候,也是勾魂的模样,他不服地嚷嚷道:“在场那么多人,凭什么就查验我们几个,我们脸上写着是坏人不成,当时谁不知道,我们都在台上,几十双眼睛看着呢,我们杀人,我们能唱着戏杀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