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集,马车上,叶琛看了看捂着肩,疼得满头大汗的潘启文,终是忍不住问道:“蕴仪到底出了什么事?”
潘启文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直掉,一直扶着他的黎芙铮不满地瞪了叶琛一眼,潘启文却紧紧抓住她的手,深深吸了口气,对叶琛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蕴仪在云顶出了事!”
他抖索着未受伤的那只手,艰难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两件东西来,叶琛赶紧伸手接过一看,不由颤声道:“这是蕴仪手上戴的紫檀手珠?农”
潘启文紧紧地咬着唇,指了指叶琛手上的那张纸条,叶琛急忙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两个字:“云顶!”
一旁的潘烨霖也凑过头去看了纸条,他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脸色苍白的儿子,沉声道:“你只收到这个?你只知道蕴仪出了事,却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她在谁手上,对方是不是要以为要胁你,所以,你便连兵也不敢带,只带了文四赶到潘家集,想要找两个熟悉那里地形和人事的人跟你一起去?”
黎芙铮狠狠地戳上了他的头:“这明明就是个圈套,要引你去,你就真的孤身涉险?你真不要命了?”
潘启文脸上浮起一个苦笑来,哑声道:“我不能大张旗鼓去,若是对手以她为胁,我就只能束手就擒,只怕我们俩谁也回不来!”
叶琛听他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说出为了蕴仪“束手就擒”的话来,不由浑身一震,一股强烈的愧疚和后悔便那样涌上了心头,他哽着嗓子道:“启文,我......”
潘启文一伸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脸上勉强地挂起一个笑来,他费力地说道:“爷爷,有机会替您挡了这颗子弹,我其实很庆幸,也很开心。遏”
他的眼光渐渐地失了神,断断续续地喃喃道:“也许,我救了爷爷您一命,在她那里,就能抵消掉一些她心里的怨恨了吧?”
叶琛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眼中尽是迷惑不解。
大宅,潘家专用医疗室内,刚被抬进去的潘启文渐渐清醒过来,他咬着牙,一把挥开军医举起的针筒,暴躁地叫道:“不要打麻药!赶紧给我把子弹取出来!”
他的声音很大,侯在门外的潘烨霖夫妇与叶琛全都听得一清二楚,黎芙铮眼一红,就要往里冲去,却被潘烨霖一把抓住,他叹口气道:“由他去吧!他心里急,这一打麻药,明天都未必醒得来!”
黎芙铮死死地掐住潘烨霖的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再急,也不能不要命啊!这是生生地剜肉啊,得多疼啊!”一边说,眼睛一边悄悄地往叶琛那里瞟。
叶琛却完全没理会她,只皱着眉,心神不定地在想着什么。
潘烨霖暗自叹口气,老爷子一个儿子、一个孙女目前均是生死不知,他哪还有心思管别的?
回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叶琛急急地抬头望去,当他看到叶翔龙那高大稳健的身影时,身子不由一晃,脱力般地往下一跌,一旁的潘烨霖赶紧伸手扶住他,轻声道:“老爷子,小心些!”
叶翔龙疾步上前,叫道:“父亲!”
叶琛瞬间红了眼眶,抓住儿子的手,喃喃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潘烨霖看向叶翔龙身后的黎昕,沉声道:“怎么回事?”
黎昕心有余悸地道:“日本人做的!他们居然在盛世戏院与百合会馆之间有个秘道!他们先是派人引开了刀疤,然后将叶世伯骗入了秘道,幸好叶世伯及时识破了他们!好险!”
几个人又都疑惑地看向叶翔龙,叶翔龙冷笑一声道:“若不是因为日本人太轻敌了,我今天只怕就回不来了!”
他安抚地轻轻拍了一下老父的手,接着说道:“我下了楼,立即就有人上前引开了刀疤,另外有两个精瘦的男人很有礼貌地跟我说‘叶先生,请跟我来!’我跟着他们进了茶水间里的秘道,秘道的门一关上,那两人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间,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他们的国语说得十分生硬,我不由心生怀疑,其间我故意突不及防绊了一跤,其中一人不经意间脱口而出一句‘八格’!我立时便知他们是日本人!我当机立断,乘他们不备,当先下狠手撂倒了一人,一边与另一人纠斗,一边向秘道外走去,那人一直与我纠缠,一直到我打开了秘道的机关,他才腾出手来拔枪,好在碰上黎昕,一枪打掉了他手上的枪,要不然,我恐怕凶多吉少了!”
潘烨霖重重一掌击在廊柱上,向黎昕恨声问道:“有没有将那些日本人抓起来?”
黎昕重重一哼,说道:“百合会馆,不管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全抓了起来!”
叶翔龙这时却问道:“启文怎么样了?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黎昕也是一脸焦灼地看向几人,他们一回大宅就听说潘启文因救叶琛受了伤,便急急地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