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忐忑不安,却又隐隐盼望来人是这里消失不见村民们。此时火石终于打燃衣物,有人引燃一件,狠狠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借着划空而过的火光,那个东西终于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人们的面前:只见它全身漆身,头颅不翼而飞,披着一层勉强还能称作衣服的破布。破布东一片西一片,即不规则也不匀称地嵌在肉里。裸露在空气中的身体就像是煮糊的鸡蛋,血与肉纠结、融化在一起。它虽然还依稀保持着村民原有的身型和服饰,但关节却扭曲成非常奇特的模样,有的地方甚至和常人完全相反。
“啪嗒”,又是一声异样的声响。人们此时清清楚楚地瞧见了,那个东西的一只手掉在了地上--先是渐渐地下垂,然而慢慢地将胳膊拉成丝线状,最终“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翻起墨黑色的泡沫。与此同时,它的臂膀就像沸腾的水一般“咕噜咕噜”蠕动膨胀,扭曲变形,直到生出新的手掌。它每走一步,就会有血肉脱离身体,继而再生,不断重复着死亡的过程。
“血尸!”
卢钦惊呼出声,回头看向众人,只见他们脸色发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原本哭泣的小孩瞪大双眼,露出惊恐的模样,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众人迟疑的片刻间,“啪嗒”、“啪嗒”的声音四处响起,一具具散发着腐臭气息、颤巍巍晃动的无头尸体从黑暗里走出,向众人围拢过来。
卢植久经沙场,又和黄巾军作战多年,对奇诡秘术颇有涉猎。他心知血尸一旦合围,后果不堪设想,喝令道:“卢易卢毓护住两侧,卢钦断后,其他人随我冲出去!”众人领命,快步奔向村口。
短短的百丈距离,众人却感觉有万里之遥,若是被这些腐烂的尸体围住,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好在血尸行动缓慢,卢植一扬马鞭,骏马便已奔出数丈。众人紧随其后,两名中年汉子手持刀剑,率领众家丁守住外围,卢钦几人走在最末,三人各率家丁,将妇女小孩围在当中。
奔跑间,突听“啊”的一声惨叫,负责断后的一名家丁猛然摔倒。他两眼外翻,露出惊惧的神情,眼、耳、口、鼻竟都流出紫褐色的血来,与他交好的家丁转身去扶,半途里身躯一震,也是一个跟头栽倒。
卢钦见状,急喊道:“不要回头,速速离开。”众人狠下心来,不再犹豫,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奔出村外,众人合力关住木门,又用山石杂物顶住,都是长舒一口气。月亮从墨云中探出头来,借着黯淡的夜光,众人向山下望去,竟都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官道上、旷野里、甚至是低浅的小河中,到处都是缓缓行走的无头黑影。这些黑影感到活人气息,纷纷蹒跚着爬向山腰,铁桶般的将卢植一家围了起来。
又听背后一声轰然巨响,木墙经不住血尸的偌大推力,重重坍倒。血尸突破木门阻挡,摇摇晃晃地涌向众人。
此时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众人都是心惊胆寒。一名家丁按捺不住,颤声道:“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可要砍你啦!”说着冲出行伍,将最前方的一具无头血尸从肩至腰,劈成两截。
一招得手,毫不费力,家丁又惊又喜。谁料掉在地上的半截血尸猛然伸手,扣在他小腿肚上,那名家丁只笑了半声,戛然而止,接着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声。他小腿处衣裤溃烂,墨黑一片,并向大腿延伸过去。
卢钦眼疾手快,飞身蹿出,将那家丁右腿齐根砍断,拦腰抱回。那家丁还未来得及惨呼,便已痛昏过去。回头看时,那条右腿已经烂成一团黑泥,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肉。
断成两截的血尸就像饿疯了的野兽看到食物一般,猛地扑向黑泥,黑泥也缓缓地融入其中。片刻间,两截残缺不全的血尸又生出躯干肢体,只是个头略小。众人面色惨白,这样的不死怪物,纵使有千军万马,又有何法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