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如果就按照这种办法,成天乐沿着当初刘书君带他走过的那条路,从画中一直走到传销团伙的驻地去。然后再运转法力而观,自然也可以跟踪传销团伙到新的驻地。他就像一位倒退到一年前再随着时光前进的观察者,如果那幅画反映的就是人间景象,成天乐用这种方法说不定能找到传销团伙后来的去向。前提条件是这个判断没有错,画中所见确实就是现实世界的映射,成天乐也想以此手段印证一下,“耗子”闻言惊叹道:“真的能这样吗?”
成天乐:“能不能我也不清楚,但反正要以观画来练功,不妨这么试试。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幅画的神奇真是超出想象力了!”
接下来的日子,成天乐又恢复到深居简出的生活,一连很多天几乎足不出户,但他却以另一种方式在“畅游苏州”,以御器之法将那幅画与身心融为一体,于元神内景中观之。当这幅画的细节放大,那墨迹和留白都成了世间人烟景象时,成天乐延展神识竟然能够看到山塘街之外的事物。
这就像一个天地世界,而成天乐的心眼非常实,他没看别的东西。一心一意就是沿着刘书君带他走过的路,以这样一种方式“重回”当初传销团伙的驻地。那一条路他当初是从天黑走到午夜,但这回却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在画卷之外的现实世界中,成天乐过去了一个星期,这条路为何走得这么慢?因为成天乐根本不是在“走”,他就像一个追赶着时间的旁观者,本人并不在画中的世界,只是延展神识在“开发”这个世界。那条路既像早就存在,又像被他从画中重新开辟出来,每多延伸一步,都需要运转神识法力,这与单纯的观画玄妙又有不同,因为那本是画迹中没有的地方。
画中的世界有多大,仿佛没有答案,理论上好像可以无穷无尽,!但实际上却绝对不可能,因为它必须是成天乐的元神所能容纳的见知,也象征了成天乐“观”这幅画时所能运转的神识之力。
想当初在山塘街取出第四步法诀时,那庞杂的法诀印入“耗子”的元神,“耗子”当场就被震晕过去了。就算是有修为的人,在的元神定境内景中所能清晰容纳的景象也是有限的,就看成天乐的功力有多么深厚、在这幅画中又下了多少工夫,这既是在观赏一幅画,也是在磨练他这个人。
成天乐学炼器之术后炼制过法器,而如今用这幅画去尝试御器之法,却好像法宝在炼化他。每一次入定观画,都相当于向着自己已有的极限突破。不久前的成天乐用尽全力观画,在一个时辰内可以让画中景象向前推进半天,但他要想恢复神气法力,却需要三天。功力的增长是不知不觉的,如今的成天乐在每日子时、午时运功两个时辰,可以让画中的时间度过一天,而他需要两天才能恢复。如此虽然能让画面变化更快,但仍永远也追不上现实的时间。
成天乐又“回到”了传销团伙中,这种感觉非常奇异甚至非常荒诞。世上恐怕很少有人能有这样的经历,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无声无息的去审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包括吃喝拉撒睡等等琐碎细节。
他可能会觉得自己特傻,当初怎么会这样呢?甚至都有点不忍心看,虽然没人去评价什么,但自己都觉得尴尬。在这种场景下很容易产生一种妄想,那就是如果再回到当初,这件事该怎么做、那件事该怎么办,甚至隐约有一种事后诸葛亮般的优越感,或者只恨当初太惘然的追悔感。
这不仅是炼神识法力,也是在锻心境定力。成天乐不能胡思乱想,因为只要妄想浮现,要么无法保持定境,要么画中会生出幻境,会有莫名其妙的变化。好在成天乐这个人不爱多想,更重要的是他的目的不是重回过去刷什么存在感,就是为了找到传销团伙最终的去向,因此他所看到的细节只要与当初稍有出入,便立刻警醒、收摄心神。
世上可能曾有很多人得到过这幅画,当初的画面上就有很多收藏者的题款和印章,但他们收藏时,画中惊门尚未打开。当画上奇异的墨迹重现之后,就算是有修为的人得到它,也难得有成天乐这般经历。因为他们不见得就在当时的山塘街上,几乎不可能在画中找到自己,也没有那种明确的目的去画中找寻什么,而且能在各种奇异的变化中随时保持元神安定、不让画中的世界随自己的心意变换。
成天乐这个傻小子却做到了这一切。但他毕竟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在“看”,本人并未“进入”到画中,尽管画中的视角可以移换,但有些场景他还是看不见的。比如有一间房子,门关着也拉着窗帘,成天乐就看不见屋中的情景。
而另一方面,画中场景虽然可以随着时间变化,就像历史重新前进,但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成天乐听不见画中人说话的声音;画中世界若有风吹过,他也感觉不到风吹在自己身上,因为他只在画外旁观。但以此方式去找于飞,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下足功夫就可以了,无需再想其他的事。
成天乐曾在传销团伙里待了一个多月,他画中的观境就停留在此地不动,理论上也需要用两个月的功夫才能看见后来发生的事情。这让成天乐也觉得无聊,于是以传销团伙为中心想“走”得更远,却发现越“走”越艰难。画迹中不存在的世界,需要成天乐以神识法力去延伸,然而这并不是没有极限的,就算他用再多的功夫,他的功力也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