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刚才从那红衣女子所说的话中听出一些信息,知道这楼里的女子应该与自己的母亲有着莫大的关联,莫叶就在不自觉之中想走近她们,获得她们的亲近与信任——尽管莫叶也知道自己与她们之间有着年龄与经历上的很大一段空白区。
所以此时这位紫衣少女的态度转变,让莫叶觉得事情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了,她必须珍惜与抓住再靠近一些的机会。
于是她在使劲的揉了一下鼻子后即开口道:“紫衣姐姐,其实从刚才你们唤我叶小姐时,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什么都没有为大家做过,实在承不起这样的情。并且即便以后我长大了些,你们依旧是我的姐姐,可这么叶小姐的叫着,总觉得情分就越叫越疏远了。”
莫叶的话说得有情有理,叫人听来妥帖,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这段话在她说来很是自然,在像紫衣少女这样已经习惯了服侍别人,听人挑拣的人耳中听来,是极为特别的,因为她听出了莫叶在说这段话时并未将她当作风尘女子来看待,不但如此,还给予了相当足量的尊重——那是一种普通人之间的互尊、长幼之间的重。
或许常人以为戏子艺人早已丢掉了这种东西,或者说是将其看得很淡了,可这并不是必然的,这位紫衣少女便是个例外,这则跟她从小生长起来的环境有关。
她在性格还未定型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东风楼,外人可能将东风楼中的女子看成是一样的人,然而东风楼中的女子从未用轻视人格的态度对待过她,这可能与东风楼的创办之主一直强调的一种东西有关。这种东西也渐渐随着岁月的一步步印刻入她的生命中。
总之无论如何,成长和生活在东风楼这样一处外人看来人微情浮的地方,紫衣女子却异常的成长成为一个将尊严和信仰看得很重,保护得很深的人。
所以,她在听到莫叶的话后,先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喜悦。但她又由那段话的后半段而心生困惑。
眼前这位女孩是这栋楼的创办者唯一的女儿。按理说也就是这栋楼的新主人。这种主人之称是与尊卑无关的,但它却象征着一样东西,让楼里的众女子在还未见到这个女孩之前就已经在心里埋下种子,这枚种子随着这个女孩的成长而壮大起来。此时怎可说不要就不要?
但若叫她“叶小姐”,的确就与那位女主人的称呼重叠了,而想起她的本宗姓氏。既不妥于用那个其实不存在的“莫”姓,也不能用那个“王”姓来冠以这种风月场所的主人之称。
已经对莫叶打开了心怀的紫衣少女很自然的就将这种困惑表达出来,她问道:“那不这么称呼。又该如何呢?”
莫叶思忖了一下后笑着说道:“虽然我们不是同宗,但你们称我师父为兄,那么按辈分来算,我得喊你们姑姑或者姨了,而你们自然就可以管我叫‘小叶子’了。”
她说完前面这一句话,觉得有必要再补充说点什么,好让大家觉得这个称呼算是理所当然的。于是她话语稍顿后又连忙接着解释道:“这个称呼还是我叔叔创的,他一会叫我丫头。一会叫我叶儿,一会又叫我小鬼,最后还是觉得叫这个比较好听,还顺口。”
紫衣少女眉头微蹙,迟疑道:“可是,这听来怎么像叫小孩子似的……”
“我这短手短腿的,衣服一换,别人就看不出我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么?”莫叶如自言自语一样分析了一番后,还展开手臂比划了一下。
末了,她注视着紫衣少女,又认真的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现在什么也不能为你们做,琴棋书画样样疏松,虽然会拨弄算珠,但若是放一摞账册在我面前,我也之能是望天而叹,这样的我岂可空占头衔?而且,想必我师父在这个时候带我回京都,一定不会有这样的安排。”
莫叶说到这里,话未言尽却先停住,她先是神情郑重的向紫衣少女拱手一拜,之后才继续说道:“紫衣姑姑,叶儿来京都一趟其实是求着师父答应的,有幸认识大家已经是很厚重的缘分了,但请您和大家不要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什么。我带不来什么送给你们的礼物,所以更不想给你们造成麻烦和困扰。”
紫衣少女神色一怔,接着下意识的躬身一福,然后微笑着说道:“那好,我会向姐姐们传达你的意思,但在此之前,也请你先应允一个我代姐姐们提出的请求,我相信这个请求不用与她们商量,她们也都会是这个意思。”
莫叶轻轻点头说道:“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