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爱上的人注定要做时时妥协的那一方,邵劲最后还是答应了邀请白沭北。顾安宁说这么做是为了让他安心,于此他不置可否,结局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尚不能确定,只是已经舍不得再和她无端生出嫌隙。
他们本就没有多少的感情,哪里经得起折腾。
邵劲其实还是悲观的,在对待顾安宁这件事上他反常地开始冒出焦虑、彷徨、犹疑不定的婆妈情绪。以前他哪里会是这样?所以世上真有一物降一物这说法,他的劫大概就是这个叫顾安宁的女人。
周岁宴那天,来的人非常多。
邵劲穿着暗黑色西服,和顾安宁并肩立在大厅门口。来的大都是生意场上的伙伴,只微微寒暄几句就客套着过去了,倒是不多时来了位特殊的客人,顾安宁还是头一次见这个男人。
男人身材挺拔修长,和邵劲站在一起有股说不出的压迫感,两人都外形出众,即使而立已过却都透着一股沉稳男人特有的气质。
“打了几次电话,终于舍得露面了?”两人似乎关系非常好,邵劲和他说话时表情极为放松,是从未有过的懒散轻慢。
那人微微勾着唇,低头对一旁的小女孩低声吩咐:“叫人。”
小女孩很听父亲的话,长得十分灵气,一双眼滴溜溜的像是随时能溢出晶莹水光,脆生生地叫人:“邵叔叔。”
邵劲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向那人:“女儿都这么大了?”
“结婚的时候找过你,可惜你当时不在国内。”
顾安宁在一旁无声打量着,这两人似乎真的关系匪浅,言谈间平平淡淡没有防备疏离,可是她却一次也没听邵劲提起过。
等那两人聊完,邵劲方才向她介绍:“白忱,那边的朋友。”
顾安宁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愕,了然地点头,随即腾出手和他相握:“你好,顾安宁。”
“知道。”白忱对她倒是一点不好奇,大概是从邵劲那已经知道不少了,目光淡淡扫了眼会场,“迟飞呢?好久不见这小子。”
邵劲也随意梭巡了一圈,朝角落指过去:“老样子,不喜欢人多热闹,躲在角落呢。”
白忱含笑,也一早就看到了昔日的队友,扬了扬还捉着乐乐小手的那一只胳膊:“爸爸带你认识新叔叔,不打扰叔叔阿姨了。”
乐乐很懂事,自己抬起小手朝两人挥了挥:“叔叔阿姨待会见。”
顾安宁看着这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和父亲离开,不由又想起了萌萌。邵劲一手揽在她腰间,看她走神,凑到耳边低唤一句:“是不是累了?”
“没有。”顾安宁没解释,说多了怕邵劲会胡思乱想。
***
两人才低语几句,远远就看到白沭北牵着林晚秋的手朝这边走过来。顾安宁感到腰间那只铁实的胳膊越收越紧,侧目一看,他紧绷的下颚和微抿的唇角还是稍稍泄露了一丝真实情绪。
这个男人。
顾安宁无奈叹了口气,却也没有阻止,任由他紧紧箍着自己的腰肢,像是要将人揉进自己身体里。
等两人走近,邵劲全身绷得更紧,眼神不善地盯着白沭北。就连他和顾安宁打招呼时都表情凶狠,像是他敢再多说一句就会冲上去把人给结果了。
白沭北自然是不会怵他的,知道这男人在自己生意上动了不少手脚,这是他经验尚浅不加防备才吃的亏,可是不代表就真的惧他几分。
想来想去还是没多添麻烦,只是微微打量了眼顾安宁,脸色红润,眼底总附着着一层明亮笑意,看得出来她当真过的好。
无奈这样仔细的一眼还是被邵劲看了去,眼神越发不友善了。
“白总最近倒是很闲,没事就往我家送东西,那些补品我邵家也有,可惜安宁不喜欢,您真是费心了。”邵劲这话是冲白沭北说的,可是眼睛一直盯着林晚秋,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晚秋微怔,很快就弯起一双乌黑的眸子:“邵总误会了,那些东西是我让他送的,因为那段时间我在陪兄长看病没抽空来看顾小姐……”
邵劲一脸的不相信,豪门中自来就不缺傻乎乎维护丈夫的笨女人,尤其林晚秋在感情上有多蠢,他一早就见识过的。
气氛变得怪异,白沭北脸色微沉,似乎想说什么又被林晚秋可压了下去。
林晚秋笑笑地看着邵劲:“邵先生,能光明正大送到家里的东西,能有什么问题呢?更何况沭北现在生意上遇到不少小麻烦,自然一切都是我在打理了。”
这话明里暗里都有点指责邵劲多疑猜忌的心思,邵劲狠狠看着林晚秋,是一点儿也没料到以前柔柔弱弱的女人现在这般牙尖嘴利。
顾安宁先前多看了白沭北一眼,发现他眼底的确有些疲倦之色,现在看邵劲这副姿态,几乎可以想见他在商场有多咄咄逼人。白沭北转业经商,自然经验手段都没邵劲厉害,吃亏是必然的事。
她觉得头疼,只好开口缓解气氛:“萌萌呢?怎么不一起过来?”
“和她舅舅在一起,假期里哪也不去,补习数学呢。”女人间说起孩子话题便多了,两人无视男人间的暗潮汹涌,自顾自聊了起来。
“这么大的孩子不好带,看你都瘦了不少。”
“好在有邵劲帮我,不然会更辛苦。”顾安宁腼腆地朝邵劲笑了笑,由衷地感慨一句,“遇上他我很幸运。”
林晚秋也赞许地点点头:“看得出来邵先生是个好老公,他很爱你。”
这话让邵劲脸色稍霁,可是却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地说了一句:“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从一而终,也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责任感,林小姐看人要多注意才是。”
林晚秋脸上的笑意僵住,这次是的的确确戳到了她痛处。
看媳妇儿不高兴,换白沭北按捺不住了,一手揽住自己的妻子,一边淡淡开口:“如果不是这样,邵先生和我,又怎么会这么如意找到真爱。”
邵劲一脸的不虞之色,反倒是白沭北豁达多了。
顾安宁本来想的局面并不是如此,可是她没想到邵劲在这事儿上失控的这么厉害,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
林晚秋脸色很不好看,最后还是牵强地笑着对顾安宁推诿一句:“我们先进去,你们忙——”
顾安宁抱歉极了,等两人稍稍走远一些不高兴地看着邵劲:“你这样,晚秋会难过的。”
“又不是我老婆,难过不难过关我什么事。”邵劲回答的极其坦然,顾安宁重重叹口气,再次试图解释,“我们现在各有各的家庭,不是很好吗?而且沭北只是作为朋友——”
邵劲抬手示意她停住,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我不想吵架。”
顾安宁只好识相地闭嘴。
***
白沭北带着林晚秋入席,一旁的女人始终心不在焉,知道她还是被邵劲成功影响到了,那些不堪的回忆恐怕又再次淹没了她。
白沭北伸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低低耳语一句:“对不起。”
林晚秋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他满眼的焦虑和无措,不由怔了怔:“对不起什么?”
白沭北的唇角抿得很紧,雕琢般的脸庞纹丝不动,可是眼里的内疚更加明显:“所有的,我让你伤心的事。”
林晚秋看着这样茫然的男人,不由心里一软,伸手覆了副他的脸颊:“傻瓜,我早就原谅你了。路是我自己选的,谁让我爱的深呢。”
白沭北用力将她的手握紧在掌心,急于辩解:“晚秋,我也一样,一刻都离不开你的。”
林晚秋抿着唇笑,心底原本那些微微荡起的波纹又渐渐平静下去,爱情就是这样,不是她爱的深,就是他爱得深,总有一个人要付出的更多,处处求公平,那就太不纯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