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乐乐挽起袖子,把左边小臂露了出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绑辫子的粗皮筋儿,挽了两道绑在手肘上方以防止失血过多。
“放心吧,只要我们不死在这山上,等回头有吃的了,营养恢复以后,我相信它还会再长出来的,我的血能救残疾6年的幽灵,更不用说我自己了。”
葭葭犹豫地举着匕首,手开始哆嗦,她下不去手,要她杀人,没问题,要她用刀子伤害自己的好朋友,她做不到,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快点啊!”乐乐眼含热泪地催促着,“大妹没有多少时间了!”
“可是……可,可是……”宋小葭的手抖得几乎抓不住那把匕首,她的眼泪也扑簌簌地掉下来,正在这个时候,郝志忽然从后面一个箭步窜了上来。
“唉,女孩子就是心软,让开,我来!”
他上去一把从宋小葭手里把匕首抓了过来,动作飞快地举过头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站在一边的点点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的时候,那把匕首已经狠狠地嵌进了郝志自己的胳膊!
乐乐瞬间泪眼圆睁:“耗子!你……?”
郝志也不接话,死死地咬着牙,然后把砍进胳膊里的匕首刀刃一翻,从垂直剜成了平行,然后像削甘蔗一样,狠狠地朝下划去,剧烈而钻心的疼痛像万伏高压电一样传来,他那只握着的右手疼得空抓起来,神经带动手指在反射似的活动。
郝志只觉得一阵愤怒从心里涌起,他恶狠狠地把刀子朝下一拉,仰面朝天狂啸:“我——草——泥——妈!”
随着他鬼哭狼嚎一般愤怒的喊叫,一长条肌肉被他生生地割了下来,而整个右手臂上已经豁出了一长条,露着带血丝的森森白骨,它无力地垂下来,顺着手腕鲜血如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流着。
郝志用刀尖挑着那一块肉,举到了宋小葭的面前,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哆嗦:“快,快点……还能把大妹救回来!”
“这……”宋小葭惊恐地看着郝志,不敢伸手去接,郝志怒了,忽然怒吼一声,“我他么叫你快点!别婆婆妈妈的!”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宋小葭被郝志骂,却没有敢还嘴……
她含着泪接过匕首,转身走了,乐乐心疼地跑过来捧起郝志的胳膊:“你,你怎么能这样……”
“咱们几个,就我一个男孩,难道还让你去做这事儿啊?反正你说了,你的血能救残疾6年的幽灵,我想,救我也没问题吧?到时候别不舍得哦!”
乐乐哭着点了点头,站在一边的张点点早已泣不成声,只有王琰珂,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你呀,就是这个脾气,为了别人连命都不要了!”
她连忙跑去找金虎,从他的步枪里借了几颗子弹回来,然后撬掉弹头,把黑火药均匀地撒在郝志的伤口上:“忍着点,会很疼的!”
说罢,她举起手里的火把,朝他胳膊上一扫,黑火药像过年燃放的烟花一样腾起灿烂的火花,一股人肉烧焦的味道也伴随着浓烈的硝烟味直钻鼻孔,这下,郝志不再逞英雄了,他抱着胳膊一下蹦起来:“哎哟哎哟,我日日日日日……”
他只跳了两下,就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唉……痛感神经封闭了他的意识,避免心脏受到太大的刺激而过速衰竭,等会儿就醒了,唉,这个家伙……”王琰珂坐下来,用手指细细地梳理着郝志的头发,对点点和乐乐说,“我看着他就行了,你们赶紧去帮葭葭!”
伤口处,因为高温灼烧,血管都卷曲封闭起来,血算是止住了,伤口外层的肉基本都烧熟了,王琰珂细致地把从医生那里讨来的纱布一点点包扎在他的伤口上,动作精确无比,每一道都缠得规则而致密。
她慢慢地挪了挪身子,把郝志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在她的印象里,郝志从来没有像一个恋人般这样过,若不是晚熟,就是他太过害羞,每次气氛略有暧昧,他倒是第一个害羞逃掉的,这也是王琰珂会喜欢上他的一个重要原因,当一个男孩子总是把你放在他的前面时,是不忍心轻易伤害你的。
那些一边高喊着爱你一边解下你的扣子的家伙,十有八九最爱的人是他自己。
七天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漫长的一个星期,像一个世纪那么久远,王琰珂已经感觉不到饥饿,她是这个群体里惟一还保持活力的人,但是她环顾四周,却很羡慕那些能够感受到饥饿的人们,他们知道痛苦,知道饿,知道难过和悲伤,而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从“王琰珂”的角度来说,她懂得人类的一切情感,可是她毕竟有一半是“小冰”的系统,这让她变得更加万分地理智,冷静,甚至冰冷和麻木。
如果生命里剥离了所以可以感受的痛苦,也就丧失了所有的感动,王琰珂不知道,这样的活着,算不算是生命还在延续下去,她有种行尸走肉的错觉。
还有三天……王琰珂轻轻地摸了摸郝志的额头,心想着,不知道三天后,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