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众人心思各异。
翌日。
西宫良人带着郁银宸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午时,没见到阮绵绵,他便知那个女人肯定带着叮叮去了孙府。
将郁银宸带去医馆重新敷药包扎,老大夫要给郁银宸把脉,被西宫良人一口拒绝了,冷着脸道:“直接为他包扎就行,不用你把脉。”
老大夫目瞪口呆,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有人看病不让把脉的,且看西宫良人阴沉的脸色,老大夫不敢造次,只好按照西宫良人的要求挑了最好的止血药米分为郁银宸敷上并包扎。
西宫良人全程冷眼看着这一幕。
郁银宸只有一半心脏,若是让普通大夫探脉,想必会吓得直接昏死过去,为了避免麻烦,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一切完事以后,西宫良人将郁银宸送到客栈,让人送来了清淡的吃食,亲自看着他吃完才道:“你不要乱动,就在客栈里休息,我去接大王和叮叮,回来就马上启程去九重宫。”
西宫良人没发现,他如今说话的时候,对阮绵绵的称呼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大王”。
郁银宸看他一眼,原想说暂时不想回九重宫,但西宫良人态度强硬,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皱着眉头,“总之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抗议无效,你就别挣扎了。”
郁银宸微微吐一口气,将涌到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
西宫良人安顿好一切之后迅速去了孙府。
他并没有进孙府大门,他怕自己一见到荀久就忍不住想杀了她。
让门房处的人去通知阮绵绵,西宫良人就站在孙府大门外的一颗歪脖子树下等着。
阮绵绵闻言后,没多久就带着叮叮出来。
老远见到歪脖子树下的欣长身影,阮绵绵才终于放心,走过去以后挑眉看着他,“怎么,这会子舍得来找本大王了?”
西宫良人翻个白眼,“别说得跟你有多重要似的,我的目的是叮叮。”
阮绵绵笑弯了眉眼,“既然你来找叮叮,拉着我的手做什么?”
西宫良人低眉一看,这才发现原本打算牵的是叮叮的手,却不知何时牵了阮绵绵。
神色有些尴尬,西宫良人转过头,就见叮叮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对着手指一脸憋屈地看着二人,大眼睛忽闪忽闪。
这场面,着实有些尴尬,阮绵绵赶紧甩了西宫良人的手,蹙眉,“流氓!”
西宫良人已经将叮叮拉了过来,就听到阮绵绵这么骂他,他也不恼,轻笑一声侧目过来,“我是流氓,那你岂不是流氓王后?”
“呸!”阮绵绵毫不客气回应,“本大王是山中之王。”
原本她是想说山贼中的王来着,谁知一时口快。
西宫良人怔了一瞬,忽然笑道:“看出来了。”
阮绵绵顿时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已经走远的西宫良人,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西宫良人睨她,“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阮绵绵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索性一跺脚,瞪他,“关你什么事?”
西宫良人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走着。
阳光将三人的身影照斜,虽然午时的影子不算太长,但远远看来,竟然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西宫良人果然拿出了夜极宫宫主之威,在这件事上完全不给郁银宸商量的余地,第二天就带着郁银宸、阮绵绵和叮叮乘着夜极宫的豪华桨轮船去往岷国。
收到消息的时候,扶笙正坐在孙府花园的亭子里。
宫义忧心道:“殿下,国师发作的时间不准,若是就这么走了,万一到时候伤害了岷国的百姓怎么办?”
扶笙淡淡道:“让他走,九重宫是梵胤的地盘,就算是郁银宸发作,梵胤也一定有办法控制。”
苗疆王邱启裕死前留下的《罪己诏》大白于天下,受尽了百姓唾骂,因此,他不能按照诸侯王的丧葬礼仪进行厚葬,只停灵两天就匆匆出殡了。
自此,百姓们知道了邱启裕生前与蜀王苏承天勾结,很大一部分人支持王后带兵杀回去襄助侄子苏简夺权。
站在点将台上,身披铠甲的王后抬目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脑海中便不期然浮现秦王运筹帷幄的样子,纵使她跟在王兄身边学习过不少帝王术,纵使她嫁进苗疆掌管后宫多年,然而这一刻也不得不从心底里佩服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人。
秦王扶笙,果然比传言中还要精于筹谋。
点了兵将,王后并没有耽误,当日便启程去往蜀国。
而蜀国那边则因为峡谷雪崩的假象收不到苗疆任何消息,所以,苏承天并不知道苏蔓芙已经带着大军来势汹汹。
王后一走,世子暂时监朝,但因为苗疆王的匆匆暴毙,朝野上下像是失去了主心骨,晃荡得厉害。
好在,扶笙以谋士之名常在世子身边出谋划策,不过五日的时间,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坊间百姓,全都安定了下来。
解决完苗疆朝堂,就该轮到正事了。
这一日,扶笙邀了圣女在茶楼相见。
午时不到,圣女便提前来了,直接去往预订好的包间,进门时发现宫义和陶夭夭已经就坐,她愣了一下,“洵儿,怎么是你们两个?”
宫义和陶夭夭忙起身行礼,“见过母亲(伯母)。”
圣女忙虚扶了两人一把。
三人重新坐下。
宫义这才道:“娘,是公子让我们来的,他今日有事,让我来跟您谈。”
圣女眸光一动,“可是为了终冥山陨铁的事?”
宫义颔首,“时间很紧迫,公子让我问您一下,什么时候能开始?”
圣女道:“我这边随时都能襄助,关键是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取,又准备派谁去取?”
宫义默然一瞬,“是我亲自去。”
圣女怔然,“洵儿?”
陶夭夭见圣女露出担忧之色,忙道:“伯母必不担心,公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宫义身上的蛊毒暂时不会发作,公子有事要忙,无法亲自前往,让宫义去也是一样的,再者,有您在场,想必会进行得很顺利。”
圣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想着对方可是秦王,即便她有千百个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涉险也不可能了。
为了防止去往终冥山的时候,宫义体内的蛊虫会被终冥山上的毒虫影响而躁动,圣女在临走之前又给宫义体内的断情蛊上了一道枷锁。
几人并没有耽误,第二天便出发去往终冥山。
一开始,宫义和圣女都极力反对陶夭夭跟着去,可后来实在挡不住她的央求,只好将她带上,并带了很多防护的工具。
站在孙府绣楼最高层,荀久偏头看向旁边的扶笙,“他们已经出发了。”
扶笙“嗯”了一下,幽幽眸光落在远处的青山白云上,这一次,本该他和荀久亲自去取天降陨铁的,但楚国那边传来消息说澹台惜颜和澹台镜很有可能今日抵达苗疆,所以他们夫妻俩才不得不留下来等着。
“看来娘和外公都摆脱了楚国扶言之的傀儡。”荀久弯了弯唇,眼眸中如同星子坠落,熠熠生辉,“只要捻金丝一到,我们便只差蜀国的帝王紫檀了。”
扶笙点头,“苗疆距离蜀国,只有三天的路程,王后应该早就到了,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听到扶笙这么说,荀久开始担心起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
扶笙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来,就算王后的消息没有,璇玑阁主也会想办法将那边的状况传回来的,然而从王后出发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天,蜀国竟然毫无动静,这太奇怪了。
傍晚时分,扶笙传来寒鸦,写了密信绑在寒鸦脚上准备传去蜀国问一问璇玑阁主究竟出了什么事。
寒鸦飞走后不久,扶笙埋在苗疆的暗卫便飘身落在他的院子里,压低声音禀报:“殿下,惜颜夫人和族长已经进入苗疆地界。”
扶笙一喜,问:“何时能进王城?”
暗卫答:“大概一个半时辰以后。”
扶笙立即吩咐,“去开好客栈房间等着。”
暗卫应了声,片刻便消失无踪。
听说澹台惜颜和澹台镜已经到了苗疆,荀久阴霾了数日的心情总算见了阳光,拉了扶笙就匆匆去往客栈亲自布置宴席。
澹台惜颜和澹台镜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进门,澹台惜颜就拉着荀久的手,再看向扶笙,顿时面露不悦,“臭小子,我才不在身边一个多月,你怎么就把久丫头养成竹竿儿了?”
扶笙无奈扶额,嘴里却连连道歉,“娘教训得是,都是儿子的错。”
澹台惜颜冷哼一声,重新看向荀久,“久丫头,你们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面色也憔悴了不少,还是说,臭小子趁我们不在,欺负你了?”
荀久忍俊不禁,顺势点头,“娘,就是他欺负的我,您看,我都快不成人形了。”
扶笙笑而不语,眉眼间全是宠溺,并没有因为荀久的蓄意告状而生出半分不悦。
澹台惜颜眉头一皱,一把从扶笙手里将酒壶夺过来,低嗤,“把媳妇儿欺负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喝酒了?不准喝!”骂完,看一眼旁边的澹台镜,“爹,您可得好好管管这个外孙,简直太不像话了!”
澹台镜的眼睛盯着澹台惜颜手里的酒壶,“你先把酒壶拿过来再说。”
澹台惜颜:“……”
气氛正尴尬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七小子,你个没良心的,喝酒也不喊上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