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您说了很多遍了,夫人确实带六位小姐去踏青了,我亲眼看住她们往西山去的。”烹茶的小厮头也不抬。
“神佛保佑!”那人舒一口大气,抚胸长叹,“昨天三花那一板斧,已经进入出神入化境界,要不是我时常勤练身体,还真就躲不过去。”
小厮板着脸摇摇头,心想你是练得很勤,每日妓院爬墙嘛。
又想自己主子这般人才地位,居然就肯常年如一日的受那河东母狮和河东小母狮们的气,外人笑他畏妻如虎,他也苦着脸嚷了一万次要休妻,休到今天,还没休。
茶香渐渐渗入春日明媚的空气中,清越空濛,压下了一园怒放的花香。
“极品崎山云雾香茗,不是给你这种粗人,在这香气熏人的园子里烹的。”
笑声浅浅,有人穿帘入户,分花而来。
月白隐银竹的长袍流水般拂过深青木质长廊,飘飞衣角沾染嫩黄浅红的娇蕊之香,然而那深黑披风上色彩明艳的淡金曼陀罗妖娆一绽,群芳羞惭。
“你是狗鼻子?每次烹好茶就冒出来!”披发男子手中假惺惺捏一把折扇,用扇子风情万种一挑胸前长发,斜眼一指来客,笑意嘲讽。
“与其焚琴煮鹤,不如以待知音。”来人含笑坐下,随意取过小厮奉上的茶。
他接过茶那一刻,四面下人都无声退了下去。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一双手伸过来,稳定的给他斟茶,目光突然一凝,道:“怎么受伤了?”
“一时不小心。”来客立即放下袖子,明显不愿多谈,并立即转移话题,“辛院首越发小气了,好茶都偷藏着,我要不来,还喝不着。”
“你倒确实来迟一步,不过不是喝茶,另有些好戏你没见着。”青溟书院院首辛子砚,笑意晏晏。
“哦?”
“刚才胡夫子开政论课,我路过便听了听,竟然听见了一段高论。”辛子砚笑得越发开心,“巧的是,那段高论,和你当年所说的话,一模一样。”
来人怔了怔,辛子砚扇子轻点他肩,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结识一下。”
来人沉吟不语,负手立于窗前,晨间的日光被窗纱割裂,落于他清雅眉宇,点缀出斑驳难明的神情,而隐在暗影里的眸瞳,黑沉若乌玉。
楚王,宁弈。
宁弈久久站在窗前,注视窗外垂柳依依,那绿柳柔软曼妙的姿态,让他恍惚间想起一个身影,想起那日日光下有人微微仰起脸,眼神迷蒙而平静,他俯看下去时她的身姿,也是柳枝般柔而韧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