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自然也是有船的,在岸边就停着六艘大型渡轮,但却被大群荷枪实弹的军人拦着,一个老百姓都不让上。这些渡轮是准备给从仪凤门和挹江门退下来的中央教导总队和三十六师用的。这些没有拖着任何木排的渡轮,到长江对岸大概只要四十多分钟,所有人一看就知道是最安全的运输工具,每当有军人整队地到达渡轮前,都会引起百姓的恐慌;他们都在猜测当这些渡轮开走后,也许就再也不会有船从江北过来了。
那些已经对此不抱希望的溃兵和难民们,用大块的木头捆扎成木筏,然后呼朋唤友拖家带口的爬上木筏自行过江。那些极其简陋的木排上全都挤满了人,把木排水线压到几乎齐了水,每一个lang头打来都会把木排上的人打湿,就像所有人都坐在水上似的。那些一家大小在一起的就会用衣服用绳子把一家人绑在一起,再把最粗壮的人绑在木排上。
幸运些的木排会用长绳连着渡船,依靠渡船的动力过江,没有这份幸运的木筏只好凭着人力划动过江。很多非亲非故的陌生人纷纷效仿搭伙过江,他们也同样幸运地得到了过江的机会,可木筏的数量比较有限,岸便还有更多无助的人焦急地等待着。每一条木排离岸都会让他们越发焦急,但也为向前了一小步而兴奋;他们的无奈和彷徨寒冷的江岸更加的清冷。
“打起来了”跟着刘山羊奔向江岸的唐城忽然被身后突然爆发的激烈战斗声响震惊了,事实上不只是唐城,那些从挹江门城上攀爬而下的溃兵们都听得出,那个响起枪声的方向就是由三十六师把守的挹江门,也是他们刚刚攀爬过的挹江门。挹江门正在爆发大战,三十六师的部队拼命堵截着进攻者,进攻他们的是几乎所有外围防守突围失散进了城和守城部队汇合的溃兵们。
在生与死之前,所有被36师堵截在挹江门内的溃兵都选择了生,与其说是36师在遵守卫戍司令部的命令把守挹江门,倒不如是说他们这是在断绝城里所有**士兵生的希望。所以在挹江门发生骚动之后,在36师把守挹江门的部队慌乱开枪之后,被他们堵截在挹江门下的各部溃兵们突然发力向他们发动了攻击,这些溃兵们试图冲开挹江门到达江边。
一边是为了生的权力在全力争取,一边是为了遵照上面的命令坚守城门,没有长官的命令,溃兵们怎么会把枪口向着自己的袍泽弟兄开火?没有长官的命令,三十六师又怎么会堵住城门逼着自己的袍泽弟兄们去和鬼子死拼?唐生智临过江之前下达了各部撤退的命令,但他却没有撤销原来驻守挹江门的三十六师堵住城门不许任何人撤退的命令,三十六师看到撤退的溃兵们只能执行命令阻击,而接到撤退命令的部队当然反击冲关。
面对36师部队在挹江门下布置的机枪火力,溃兵联军甚至出动了寥寥可数的几辆坦克,这些原来准备在巷战中充当流动堡垒和反冲锋箭头的坦克没有把大炮对准鬼子,却在向着三十六师猛冲猛打。就在日军在各处城门蜂拥而入的时候,在挹江门的中**人却在相互血拼,他们准备从自己袍泽的封堵中杀出一条血路去赢得生的权力。
挹江门内交战的溃兵和老百姓还不知道,在他们准备渡江的地点上,所有能够收集到的渡船早已经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唐生智的一条命令就是烧光所有渡船,不许一个军民过江,因为他担任南京城防司令的时候说过要誓于南京共存亡。可惜唐生智已经先行过江了,他欺骗了整个南京的人和驻守南京的所有**部队,而且他还下令烧了几乎所有的渡船。
唐生智下令撤退的命令是印好了之后在他自己临走前匆匆下发的,被36师堵在挹江门内的很多**都是在得知唐长官逃了之后而哄散的,他们这些人并非是奉命撤退的。还有一些人在接到撤退命令的时候已经由于身后的部队先一步得到命令撤退而被鬼子截住了归路,这些千辛万苦赶到挹江门的溃兵心中满是被欺骗、被抛弃之后的怨恨。面对36师不讲理的封堵,怨气冲天的他们只能就地反击为自己赢得一条生路。
“别看了,快走,到了江边再想其他的办法过江。”呆立着望向挹江门的唐城被刘山羊大力的踢踹了一脚,这才回过神跟着刘山羊慌慌张张的奔向满乱糟糟的江边。如同闷雷般的炮声把南京城扰得纷乱不堪,各条大街上都可以看见向北方徒步前进的军民,因为他们都知道,要逃出南京只有北渡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