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站起身,随从急忙拿了件暗红羽缎斗篷给他系上。却是一副好修长身材,只是黑眉冷目,俊脸寒霜,嘴唇稍薄,一副凉薄不近人情的模样。
这是荣郡王第五子洪霖,今年十七岁,乃王妃嫡出。
他被父亲勒令来青山书院进学,与兵部郎中之子,有混世魔王之称的胡镇同行。
因胡镇在清辉县城要探望一位亲戚,他懒得等他,故而先来到下塘集,住进熟人帮他找好的客栈。
这熟人就是他父亲小妾的兄弟,即曾书生曾鹏。
洪霖本就对来这乡野之地万分不喜,又有个混世魔王跟着,更是嫌弃。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兵部郎中留些面子,那人常在父亲面前奉承的,两家还沾点亲。
如今才来就出了事,心里对胡镇是说不出的嫌恶。
等他带着人来到济世堂门口,衙门的史班头也带人来了。
洪霖冷哼一声,谁也不理。
早有随从拨开人群,他便走进去,问跟方虎对峙的胡镇:“因何闹事?”
胡镇面对气势汹汹的人群,正心中害怕,忽听见洪霖的声音,如闻天籁,忙大喊道:“五少爷,这……这医馆藏匿贼人。我让他们交出来,他们不肯,还打人。”
他今儿吓着了。
在京城狂妄惯了的,以为一番恐吓,济世堂就会把人交出来,不过是两个乞丐罢了。
谁知门房见他狂妄,又听说不是来看病的,便连门也不让进了。更没想到的是,这地方民众如此凶狠,他不过抽了门房老头两鞭子,立即就被人包围了。
围观人群中有那知情的,立即大喊道:“嗳哟!真不要脸!自个骑马撞人、打人,还倒打一耙子,赖起旁人来了。”
“这是哪来的家伙,到下塘集欺负人来了?”
“瞧他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怕是当官人家的娃。咋跟混世魔王一样,一点家教都没有哩?”
“别是上青山书院读书的吧?我的娘嗳,这样人要是进了书院,那还不是黄鼠狼进了鸡窝,搅得一团乱么!”
“不能吧?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满街都是人,他们七八个人愣是跟没长眼睛一样,只顾骑马跑。我要是不躲的快,非得让马蹄子给踩得稀巴烂。”
“史班头,你一向办事公道,可不能饶了这混蛋。”
各种难听话此起彼伏,胡镇大怒,刚要发作,忽见洪霖两眼阴沉地瞪着他,其中寒光闪烁,不自觉地收声,呐呐不敢言。
史班头虽然也看出这二人身份不一般,却并不害怕——下塘集如今权贵多着呢,这家伙冲撞的又是济世堂,就算他不出面,也会有人惩治他。
他便不卑不亢地询问情由。
看门的蔡老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方虎也解释了几句。
胡镇忽然发现自己闯祸了。
这地方虽然是乡野之地,可是,书院有的是他仰望的人物,来下塘集治病的权贵也不在少数,身边这个荣郡王小儿子,更是个厉害的。
他忽地灵光一闪,梗着脖子叫道:“那两乞丐是贼。借着撞我马,把我腰上的玉佩跟荷包给揪去了。我追贼还追错了?我们骑马虽然快,又没撞了人。”
一边说,一边回想刚才到底有没有撞了人。
他今天在清辉县,把荷包跟玉佩都落在亲戚家了,故而理直气壮地诬陷那两乞丐。找不到贼脏的话,正好说明他们藏匿了。
人群一静,大伙儿有些不确定起来。
因为,小葱跟秦淼那副模样,跟乞丐也差不远了。乞丐,可是常干这顺手牵羊的事的。
洪霖目视胡镇:“可真有此事?”
若是追贼,那便不同了,好过骑马撞了人,还不依不饶地追到此地行凶。
胡镇哪里敢松口,咬死说那两个乞丐抢了自己的玉佩跟荷包,不然他哪有工夫在这耗着,早去跟五公子会合了。
洪霖见他这般,神情一松,微笑看向史班头。
看门蔡老头坚决否认,说没有两个乞丐进济世堂。
胡镇的随从急忙道:“我们的人看见他们从河边后门进去了。千真万确,我们还有人守在后门口呢,就怕他们跑了。你们还敢不承认?”
洪霖不想把事闹大,只要证明他们不是无故狂妄就好了,别第一天来这就留下恶名,那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里,就准备故作大度地劝说胡镇不再追究,反正他们也不缺那点银钱,将缉捕贼人的重任交给衙门的人去忙,他们也好趁机脱身。<er></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