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狗日的李天霞,心好黑呀!”陈胜利一气之下,大骂李天霞,以为是李天霞记仇,有意借刀杀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他妈的不容人,老子走就是了!”陈胜利越想越呕气,遂将整营连夜带往七十四军,去投奔他的老长官张拐子。
半路上,风一吹,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老长官素与李天霞不合,擅自脱离建制,触犯军纪不说,还给李天霞提供了攻击老长官的口实!去去不得,退退不得。由于自己是老长官招来的兵,再怎么逆来顺受,都被李天霞视为异己。李天霞走到哪里,个人威信就树到哪里,凡亲近张灵甫者一律穿小鞋。过去在五十一师,中尉副官胡立文不就是典型例子?只因时常在同僚中谈起张将军的战功和崇高人格,而从不吹嘘他李天霞,就被他以“侮辱长官”的罪名开除,还扬言要送监狱服刑(出自于胡立文回忆录)。窝囊气早就受够了,陈胜利心一横,干脆自立为王,将部队带进大山去打游击。
尽管如此,这一举动依然让张灵甫背上黑锅。
这天,七十四军刚转移到武冈,李天霞忽然气冲冲地来了。施军长不在军部,正在给家里写信要钱的张灵甫,一边将李天霞请进会客厅,一边淡淡问了声:“霞公,您怎么来了?”
“霞公?什么霞公!是盼着本人眼睛瞎找不着人吧?”李天霞的话明显带着情绪。
“此话怎讲?不妨明说。”张灵甫莫明其妙。
“行,痛快!那我问你,你把我一百军陈胜利营藏那儿了?”
“什么什么?我藏他们干什么?”
“嘿嘿……”李天霞冷笑起来。“我可是有人证的。前几天,陈胜利率部突围,至今下落不明,据该营失散士兵回来讲,营长陈胜利骂我卑鄙无耻,要去投奔七十四军云云。请问,他们不在贵部又在哪里?”
连以前一向忍声吞气的陈胜利也开骂李天霞,张灵甫芜而一笑。“部属不敬长官,是非暂且不论。本人只说一句:陈胜利的确不在本部,请霞公不必多疑。”
“哼哼,不怀疑你怀疑谁?当副军长了么,跻身甲级将官班了么,不扶植亲信、不挖别人墙角行吗?将来好当军长嘛!”
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灵甫反唇相讥道:“哼哼,我七十四军堂堂三个甲种师,兵强马壮,你一百军才两个不满员师,谁希罕你那几个人几杆枪?”
一语击中痛处。编制不全,矮人一等么。
“看你这狂妄劲,我看你到底能嚣张到什么时候。”李天霞脸色铁青,挥起马鞭,狠狠往桌上一抽,又一脚踢翻面前的椅子,拂袖而去。
此次争吵,成为两人共事以来的第一次公开翻脸。
李天霞走后,张灵甫也闷闷不乐了好长时间,真恨不得抱着全军的花名册,再去找他对质,论个清白。铁蛋进来,给他续杯热茶,撇着嘴说:“李军长神气个啥?长官您可是二期甲级班的,比他那个破中将还高一届呢!”
听他这么一逗乐,张灵甫心情才好转。今年10月,陆军大学开办将官甲级班,学制3个月,准备分3期培训各战区将级主官的兵学修养与指挥能力,第一期学员中就有七十四军首任军长俞济时。按规定,少将只够进乙级班,中将以上才有资格进甲级班。经委座钦点,张灵甫将于明年初以少将身份就读甲级班。这三期学员的名单一经公布,立刻轰动一时。谁都知道,高一届与低一届的区别,李天霞不就是仗其黄埔三期的资格,时时处处摆谱,总以为他和王耀武是平辈的,而低他一届的张灵甫是小老弟吗?称兄道弟,并没什么,但不要掐着人玩,这种玩法,搁谁也受不了。哼哼,到时候中将变成少将的学弟,且看他李天霞再如何称呼自己!
张灵甫坐下来继续写信,向父亲要钱,准备明年初去重庆时用。这时候的中国,物价指标比1937年上涨了450倍,靠薪水吃饭的军人、教师、公务员受害最深,他只得伸手向家里讨钱,好在家里有几十亩地,种粮食、栽棉花,这些可都是硬通货。
写完家书,又想起陈胜利,毕竟是多年的老部下,他叫来陈公勇,吩咐他带一帮弟兄,四处找找他们,晓以大义,劝他回去。最后,陈胜利他们在湘桂边界一带的岭南山区被找到。陈胜利感于旧情,将全营官兵和武器交给陈公勇,自己则脱下军装,一个人向着大山深处踯躅而去。“陈营长,等等!”常宁追上前去,将自己的驳壳枪连同子弹带一把塞进陈胜利的怀里。“这枪是我私人的,只管拿去用!”陈胜利接过枪,望着他又望望后面的弟兄们,哽咽一句:“会后、会后有期了……”
后来,蔡仁杰得知此事,心里暗自叫苦,那李天霞本来就怀疑你窝赃,你还主动把赃物找到给他送去,这不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吗?怎么说得清楚!他把陈公勇埋怨了一顿,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陈公勇很委屈,说拐子交办的事情,我岂能不去?蔡仁杰也自知怪他无用,便说好了好了,以后再遇到这种冤枉事,先跟我通个气。不要白白忙活半天,替人家擦了屁股,还不讨好。(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