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生…奴良夜生他不会有事吧?’
她的双手交叉在一起,如同祈祷的姿态,直到包覆方阵的光渐渐褪去,她才看清楚在那中央所残留下来的——只是奴良夜生所穿过的和服而已。
曾经光鲜亮丽的藏蓝色和服,如同一块破布一样凄惨地蜷在那里。那一瞬间,金嫣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
啪嗒……那是眼泪。
没能守护住,雪女想要保护的少主;
没能守护住,自己深深喜爱的少主;
那股力量所吹起的狂风,如同过境般在金嫣和柚罗的身上碾过,本已经恢复些力量的柚罗再次扶住石墙喘气起来。金嫣跌跌撞撞地走着,捡起那件和服,就像是独自咀嚼着什么苦涩的东西一样,她的嘴唇痛苦的抿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的金嫣,双手紧紧捏紧那件和服,愤怒地看向花开院龙二。
那一刻,灿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绚烂地绽放,站在方阵之中的她,一双被眼泪滟浸的美目,透着澄澈冰清恨意,与那夜空中苍青烟火是如此的相契。她晶莹完美的脸庞微侧,泪水中闪动着月光的清冷色泽,又夹杂着烟花的五彩斑斓,滑下了脸颊。
随着烟花砰砰不停地被发射到天空中,眼前的一幕也像某种冲击,花开院龙二的心也随着耳边的声音,慢慢鼓动起来。
随风飘起的衣袖,花开院龙二抬起了手,再次念出了那禁锢的话语——“异形之物啊…”
异…形…之物?什么事异形之物?妖怪吗?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妖怪吗?
她的面容混着清泪,就像月亮散发着银辉般,美得足以定格这个瞬间。
她为什么在哭?她是为了被自己消灭的那个妖怪而哭吗?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家人?是恋人?
诸多问题在花开院龙二的心里荡开,下一秒他意识过来,自己居然像是在把她当成一个人类在思考。
她是妖怪,是该被消灭的妖怪。
“消失在暗夜…”
随着话语的吟唱,花开院龙二凝视着金嫣,忽然想起了噼啪细小的声音。
‘这个身影是?’龙二仰起头的那个霎那,一抹黑影越过上空,一个盘旋踢将地上龙二维持方阵的式神踢散。
就连金嫣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做出这个行为、最后挡在她身前的,居然是之前对任何行为都无动于衷的花开院魔魅流。
“龙二,放过她”,魔魅流极其生硬的地说出这句话,手指间即将送出的符咒代表他是认真的。
花开院龙二也被魔魅流突如其来的行为,唐突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高声呵斥道,“你在做什么?魔魅流?!”
“我、认得她”,大概是为了再次证实自己的话,魔魅流那冰冷的双瞳直勾勾地注视着金嫣,“我、见过她。”
这没头没脑的话语,不但花开院龙二不知道魔魅流在说什么,金嫣更是哑口无言。在她的印象里,今天是第一次遇见花开院龙二和花开院魔魅流。
“让开,魔魅流”,花开院龙二在看到魔魅流毫无动静之后,终于不耐烦地挥动了双手,幸好从一开始就将式神的一部分留在了魔魅流得身体内部,就像刚才操纵柚罗一样,轻松地让魔魅流倒在地上,蜷缩着动弹不得。
没有了魔魅流的抵挡,金嫣再次与花开院龙二对上视线。“……”,奇怪的是,真的到了死亡将近时候,她反而不感到害怕,而是一抹无奈。她是妖怪,也是人类。妖怪的身体,人类的内心,现在她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人类就一定无害吗?妖怪就一定有害吗?
那么奴良夜生率领着的保护人类的百鬼夜行算什么?
那么花开院所带领的不分青红皂白消灭妖怪的阴阳师算什么?
什么才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白,什么才是他们口中所谓的黑?
金嫣不明白,只是她知道就是因为这些所谓的黑与白,她失去了奴良夜生,就算现在再怎么将他的衣物紧紧抱紧…也只是徒劳。
“叮。”
那是刀出鞘的声音,将浓厚的黑色一劈为二,重新出现在花开院龙二、金嫣面前的是——
“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