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郡王被贬为庶民?连带着母族李家的好几位官员也受了牵连?”大半个月之后,许恽也得到了这一则消息,他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滞,片刻之后,方望着自己的弟弟,万分感慨地说,“广平郡王的生母李婕妤出身侨姓中的甲姓世家,父兄颇有权势,名声也算不得差,谁能想到就这样……同样是儿子,圣上眷顾长子与嫡子,对旁的儿子,还真是——”
许磐闻言,不由冷笑道:“说圣上眷顾长子与嫡子,倒也未必,一个冷血无情,心爱女人说杀就杀,得用忠诚说灭就灭,又发了疯追求长生,希冀不死的帝王,会对他两个年级最长,蹦跶得最欢的儿子产生什么怜悯之心?不过是因为这两人身份地位最为特殊,前者又是唯一能勉强与后者相抗的存在,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局面便无法控制,圣上才没第一时间动他们罢了。”
说到这里,许磐扬起不屑的笑容,神色冰冷,更甚方才:“难怪祖父与徽儿都说,大齐如今的这位圣上本末倒置,不见正君气度,唯见帝王心术。我原先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眼力远远不如他们。”
“这些话……”许恽轻叹一声,无奈道,“是徽儿与你说的吧?”
冷不丁被兄长戳穿,许磐之前酝酿的气势悉数消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尴尬万分地望着兄长:“二哥……”
许恽没好气地白了许磐一眼,斥责道:“知道不该告诉她,就别忍不住去做!”
“二哥,我只是……”许磐耷拉下脑袋,没精打采地说,“我不过是在花园遇见徽儿,被她看出端倪,就随口说了两句,却不料被她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二哥,我这纯属无心之失,全无刻意透露消息给她,让她忧心忡忡的意思啊!”
见自己弟弟既郁闷又悲愤,就差没拍桌子或是挠墙的样子,许恽忍住快挂到嘴角的笑意,缓了片刻,才催促道:“徽儿猜出广平郡王后,必与你说了许多吧?快快从实招来!”
听得二哥这样说,许磐“哦”了一声,组织片刻语句,才斟酌着说出许徽话中的意思:“徽儿说,广平郡王的事情,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几年内,作为太子与广宁郡王左膀右臂的诸位皇子,都会陆续出事,朝堂的水会被搅得更混,任谁也无法全然看清,哪怕是再精明的猎人,稍有不慎,都会被折了进去。陈郡谢氏深陷夺嫡之事中,无法脱身,只能全力以赴。为广宁郡王计,并州牧谢俊定会卯足了劲,分别拉拢咱们上党许氏与太原窦氏,并阻止许氏与窦氏的联盟。”
对于并州牧谢俊的到来,许恽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闻许徽此言,也没有太过诧异,只是问:“还有么?”
许磐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才道:“徽儿还说,谢贵妃仅仅位于皇后之下不假,但妻妾之分,就如天渊之别。皇后无宠,只要有子,又有祖宗家法傍身,自己与母族行事谨慎一些,倒也无妨,妃子却不同,她们无宠,便是无命。谢贵妃人老珠黄,宠爱不在,虽碍于光宁郡王等三个子女的面子,在后宫极有话语权,可这枕头风……”说到这里,他暧昧地笑了笑,见兄长面露不悦之色,才收敛了男人都懂的笑容,正色道,“陆氏手握兵权,可以不理会安信夫人,谢氏却不行。为大皇子计,他们必须与安信夫人这位出身吴姓世家,圣上最宠爱的嫔妃打好关系,投其所好。”
见他说到这里就住了嘴,显然打算卖关子,许恽不由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