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独自一人在浮屠罗门的建筑里闲晃了一会儿,他鬼使神差地来到之前去过的那挂满画的走廊,却不幸地发现走廊尽头那副巨大的画上原本松松掩盖着的帘布被人用数的钉子死死地钉了起来,罗修甚至连将它撬开一个角看看里面画的是什么的机会都没有。
罗修放弃了再继续惦记这幅画,按照乌兹罗克的意思乖乖地回到了公共休息室。
推开门时,那熟悉的音乐声再次传入耳朵,黑发年轻人猜测他大概已经离开了有一段时间,因为那张被放在音乐播放器上的光盘吱呀呀地转动着大概已经将所有的曲目播放完毕又开始了一个新的轮回……而公共休息室的人们对于有什么人从外面走进来看上去毫不在乎,他们只是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这让罗修松了一口气。
他可不想自己一进来就发现自己再次成了焦点——想到这儿,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之前艾丽嘉和修女玛利亚看他的时候用的那种恐惧的眼神,每当这一幕再一次浮上脑海,罗修都觉得自己的大脑在发热发涨,胃部也跟着翻江倒海起来……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当玛利亚和艾丽嘉抱成一团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让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物似的。
而他不是。
是的,他不是。
“——自然自语,自我安慰是即将发疯的象征。”
罗修一边嘟囔着,一边慢吞吞在那空无一人的沙发上坐下,在他的对面是那个自己跟自己下国际象棋的老头,对方对于自己对面多了一个人当然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依然低着头,嘴里飞快地念叨着拗口的德语——
哪怕当罗修因为屁股碰到放在沙发上的抱枕而虎躯一震“嗷呜”一声叫出声从沙发上猛地弹跳起来,他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准确地说,是连眼皮子都没有抖一下……他只是在专心致志地下着自己的棋。
“……”
罗修愣了愣,随即意识到眼下的这种环境倒是蛮合适他的,至少他不用再强迫自己像是在学校一样,非得去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建立人际关系。
这里压根不存在人际关系这种东西,这非常好。
轻轻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一次罗修学了乖,回头看清楚了沙发上确认空无一物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这会儿的功夫,黑发年轻人终于在温暖舒适的公共休息室安顿下来,尽管沙发柔软,但是屁股挤压在上面的感觉依然让他感觉到了胀痛,于是罗修动了动身体,变成半侧躺的姿势懒洋洋地靠在沙发的一角——这个姿势很不错,罗修叹息着,真的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连带着,就连一直紧绷着的肩膀也跟着坍塌下来……
几秒后,他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在自己的面前摊开。
在他那微微汗湿的手心,是那一颗洁白的、坚硬的,并且拥有小小棱角的牙齿。
是的,鬼使神差的,在换裤子的时候,罗修就这么悄悄地在乌兹罗克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将它从自己的牛仔裤口袋中拿了出来,始终牛仔手心——乌兹罗克给他的这套唱经袍袖子很长,所以当他握拳时,他的手几乎可以整个儿藏在唱经袍的袖子中。
之所以这么做,罗修认为,大概是男人那红色的瞳眸让他有些在意。
那漂亮的瞳眸,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让罗修联想到梦境中的那些红色眼睛的鸽子。
这让那个英俊优雅的男人的形象在罗修的心里的地位产生了一些变化——不能说是地位下降,但是现在黑发年轻人开始怀疑最初相遇时那一刻的心悦诚服是不是只是一种来自恶魔的迷惑。
……恶魔。
啊,看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是不是?
本来罗修可以不在意这些事情——但是,在梦境之外的现实世界,他遇见了一个他以为本来应该不存在于现实、只应该存在在他梦境之中的人时,罗修开始揣测不安,他再也没有办法安慰自己拿一切都只是自己多虑所产生的不切实际的梦境。
罗修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浮屠罗门。